兄弟二人一边讨论着昨夜遇袭的细节经过,一边吃着刚刚出锅、鲜嫩多 汁的鲅鱼馅水饺,佐着摊主号称独门配方的蒜汁蘸料,不知不觉之间,竟然吃下了两大海碗。当然,在这个由力工与船工聚集的货栈码头,五十个薄皮大馅的饺子,只能算作是平均水平而已。
二人吃饱喝足,本打算去西北角的渡海口,拜访一下登州城当地的“水划子(水贼当家)” ——过海蛟;但刚刚算清了饺子摊的饭钱,身后便传来了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从昨晚开始就风大浪急的,我们大管事已经提前开坛,请示过海龙王了!可你们看看今日这风浪也该知道,龙王爷他不同意呀!所以今天这海面也就封定了,你他妈给多少银子都没用,别总拿你那仨瓜俩枣的吓唬咱鲁东爷们!”
沈归回头望去,只见开口说话之人,是一位皮肤黝黑的中年壮汉;他身上穿着一件无袖短褂,脚踩一双在码头工作常见的木屐,正“嘎嗒嘎达”的绕着一位中年富商来回转圈,眼中充满蔑视的上下打量着对方身上的员外氅。
这位富商果然好涵养,如今被一个“力巴”大呼小叫的喷了一脸吐沫,竟然也丝毫不见火气;他只是掏出一枚绢帕擦了擦脸,随即便心平气和的开口,操着软款温柔的江南口音对那汉子说道
“敝小号与贵东之间,早已有约在先……”
“呸!老子才他妈不管什么约不约的!今天龙王爷他老人家既然不开面,就是皇帝老子来了都没用!你要是不信这个邪,就好好让老子开开眼!我倒是想看看,没有我们老爷子点头,这登州码头有哪家的木头敢沾水?”
“哎,在下也晓得今日风大浪急,但不是还没到无法行舟的地步……”
“哎呀?没看出来啊,你还是个会预测风势浪头的天师啊?那要不然你也给咱算算,看咱什么时候有一步发财的大运?我告诉你胖子,少跟在这里絮絮叨叨的!你要是真这么能耐,干脆自己买一艘船划着去呗!大家伙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
货栈码头本就是人来人往的热闹所在;再加上眼下气象不明,没有船只出海或靠岸,所有的工人不是在填饱肚子、就是在扯闲天开赌局,一个个都快闲疯了;如今一见有人吵架,立刻就团团围了上去,凑起了热闹来!
站在水饺摊旁边的沈归,也只听懂了五六分;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他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身边一位抱着肩膀,裹着一件烂皮袍的黑脸老汉打听起来
“老爷子,他们在那吵什么呢?”
这位老爷子听到沈归的问话,既没扭头也没回答;只是瞪着两只铜铃一般大的牛眼,死死盯着人群之中正在鼓噪骂街的船工汉子;随即他双唇一瘪,仿佛是回应沈归的问话,又好似是自言自语的开口说道
n的,干活的时候偷奸耍滑,惹起事来他娘了个腿滴,那是一个顶仨呀!”
骂了一句闲街之后,这老汉松开拽住衣襟的双手,踩出了“嘎达嘎达”的声响,分开人群走进了骂战中央,抬腿就踢了那汉子屁股一脚
“滚!就知道得罪主雇!没了人家照顾生意,你们一家老小都吃屎去啊?”
骂完之后,他又狠抽了一下鼻涕,转过身子对那位衣着华贵的员外说道
“不过俺这小啊,说的也确实在理!龙王爷不叫咱出海,那是一片木头也下不得水呀!您老就多担待吧!”
直到这时,沈归才知道对方的身份。感情这位裹着一身漆黑油亮烂皮袍的黑脸老汉,竟然是这登州城的船把头!
“盛老爷子!晚辈也并非不识气象的庸人,若是气象果真有险……”
“哟呵?你跟老子说知道?你知道个六啊你?”
亲自下场羞辱了主雇之后,这老爷子便大模大样的转回了身子,朝着周围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船工与力工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