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鼾声极其响亮、流淌如河的口水,也就快顺着桌边流到地上去了……
“咚咚…咳咳……官爷?官爷您醒醒?”
沈归笑呵呵的拿着五张路引走到了对方桌前,小心翼翼地敲了两下桌子,又连续呼喊了几声,却始终没能唤醒对方。沈归摇了摇脑袋苦笑了一下,伸手从荷包中掏出十几枚铜板一把扬了出去!那些蹦蹦跳跳的铜钱,落在了桌面上开始跳起舞来……
“包动!饿的!”(别动,我的!)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位刚刚还睡成了死猪一般的壮汉,此时一听铜板敲击桌面发出的声音,立刻‘使劲’地睁开了一双惺忪的睡眼,连眼神都还没成功聚焦呢,两条粗壮的手臂,就已经开始胡乱‘抓挠’起来……
“这位官爷……您稍微克制一下,这也没人跟您抢…我们五个人啊,是从燕京城来的客……”
这壮汉根本就没心思去听沈归的话,左手捧着一个净街的小锣、右臂迅速往自己怀里抹了几把,这才抬起了一张热情又生动地笑脸,操着一口略有些蹩脚的北燕官话,对沈归热情的招呼起来
“燕京来的好哇!燕京可是个好地方啊!饿当年也跟砸帅爷进过一趟京城,那紫禁宫可大咧、美滴很啊!不过就是天气太闷了、没咱这长安城里热闹……看几位这一身土,是不是得寻个住处先安顿下来啊?饿可知道一个地晌……”
“官爷!官爷!我们有地方落脚了!麻烦您先把我们五人的路引给换咯!要不然我们也没法去客栈里面号房啊!”
沈归把话说到了这里,那位负责交换路引的汉子,才算彻底从睡梦之中清醒过来。他先是仔细打量了一番沈归等五人;随后表情略带这些怪异地在自己的布包里翻找了好半天,这才找出了一方石头印章来、‘哐’地一声就甩在了桌面上;随即他又继续翻找起来……半晌之后,这汉子才略有些尴尬地说
“后生啊,你们还是把这路引先拿着;今天饿莫带朱砂……明天,明天饿一定带着!你们还来只达(这里)寻饿……”
沈归听完之后有些奇怪,冲着那位汉子晃了晃自己手上的五张路引
“可我们没有腰牌、路引上又没加盖衙门的印信的话,又该怎么投宿呢?”
“耶?这么俊的后生,咋是个死脑筋呀!你怀里只要有银子,就只管去店里斯火(试一试)!我们这只达不看路引!也莫人查北燕人!那些胡商倒是需要腰牌,可人家也不归砸管啊!放心,莫事!大胆地去耍吧,有银子就行了。”
说完之后,这汉子低头数了数倒在自己衣襟上那十几枚铜钱,随后又朝着沈归咧开大嘴豪迈地一笑
“谢了啊伙计!”
说完之后,这汉子的大脑袋又是一耷拉,继续趴在桌上打起了鼾……
再在这西行的一路之上,沈归每次穿州过府,都免不得要被当地衙门放上一小碗血!可这次到了繁华似锦的长安城,不但城门吏没有为难自己,而且就连这个当值的差官,竟然连自己送上门来的肥羊,都懒得宰上一刀!
莫非他就真有那么困吗?
北燕王朝,最近一直都处于对外征战的状态当中;所以征召后备兵源的事、就变成了各地衙门极其重要的一个任务。早在‘平北战役’爆发以前,北燕王朝就颁行了全新的募兵与税收方式;而这个进城——路引换腰牌;出城——腰牌换路引的复杂方式,除了能更好的统计各地商税、管控外来人口之外;还能在很大程度上避免百姓用离开乡土的方式、逃避朝廷各地军队的征召。
不过正所谓上有政策、而下有对策,这道由王放王左丞首倡、意在控制人口外逃的政令,到底有没有收获到理想当中的效果、暂时还不好盖棺定论;但至少对于各地郡县都府衙门来说,却实打实地多出了不少可以强行摊派下去的‘额外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