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沈归与李乐安二人,随着一马当先的水烛先生一起走入了那道缝隙之中,才发现了这间隐藏在书架之后的密室,竟然是一间暗牢地窖。不过奇怪的是,这间地牢并没有常见的阴冷与潮湿,甚至就连空气的‘质量’,比起外面来也不差多少,想必是请来了无数能工巧匠、而且还要不计成本之下,才能建立起来的一间‘机关密室’。
走在最前方的水烛先生,从自己腰间佩戴的荷包之中,掏出了一枚做工精巧的火褶子,轻轻吹染以后,便依次点燃了墙壁之上的几盏油灯……
“……水烛先生果然是水烛先生!谁能想到你们都穷的典当冬衣了,竟然还有银子来开凿这么大的工程呢?”沈归一边打量着地牢的构造,一边阴阳怪气挤兑着水烛先生。
“这并不是我们夫妇二人的杰作,而是前任燕京知府大人遗留下来的‘黑牢’!那位前任的知府大人,既用此间暗室来滥用私刑、灭尸灭迹,也用它来贮藏那些见不得光的贿赂银两。”
水烛先生一边向沈归解释着,一边点燃了东墙上的两具火把。沈归回头望去,只见在两具火把中间的一对棉絮稻草堆里,歪歪斜斜地躺了两位男子。这二人一人年轻、一个成熟;年轻一些的身体纤弱、神情惊恐,一看就是个穷苦人家出身的小孩子;而另外一位中年人则身强体壮,眼中还蕴藏着刻意内敛的精光,显然是位有些功底的习武之人!
“不知这二位是……”
“年长这位便是受了柳执‘二十两贿银’的赵捕快;而年轻这位你却应该不陌生,正是王雨田的小学徒,喜顺!”
沈归从燕山县返回燕京城的路上,就嘱咐了齐雁去暗中寻找那位曾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学徒。而齐雁这位自幼闯荡江湖的大飞贼,之所以会一无所获,竟是因为这个小学徒,竟然早就被水烛先生先行‘囚禁’在了府衙的地牢之中!
也不知水烛先生对他们施展了什么样的‘魔法’,这两位‘人证’对于她的态度,简直称得上是言听计从,俯首帖耳。自己无论问什么,对方立刻就痛痛快快地说什么,而且还生怕自己有什么遗漏之处,不停地在补充这一些细节。如此看来,最行之有效的刑讯手段,最终还是也要落在‘攻心’二字之上!
原来这位内鬼赵捕快,平日里有个小嗜好,就是闲来无事的时候,喜欢去‘宝局子’耍钱为乐;不过他毕竟是个习武之人,还算有些自制力。通常他输赢的数目都不算大,凭着捕快的俸禄与朝廷发下来的补贴银两,自家的日子过得虽然不算富裕、但与贫困这两个字,却也从来都沾不上边。
可就在前些日子,这位赵捕快竟然在常去的一家宝局子里大发横财,连续赢了整整三天。那三天之中,他仿佛被‘财神爷’附身一般,那真是要大来大、要小开小,就算是他赌气似地压了豹子,十次里也最少有四次是大获全胜的!短短三日过去,他竟然生生赢出了十年的官俸!
若是依照他以往的脾气,一定会记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但一来那几日间,其他赌客都不断地称赞他手气红火,都说他赵捕快交了一场天大的华盖大运,不继续追下去,简直是天理难容!而且赵捕头转念一想,自己手里的银子,也原本就是赢回来的,哪怕是全输光了,也只当是做了一场富贵梦。
可如果真的是一场华盖大运,那么他也只要再赢上三天,就可以直接退休养老、舒舒服服地颐养天年了!
这样一想,原本还算得上是‘心里有数’的赵捕快,这赌性就再也收不住了。正所谓‘久赌无胜家’,自打第四天开始,他就把自己定下的规矩抛诸于脑后,只要一输了银子,就成倍成倍地往桌上加注,谋求翻本。第一局二两、第二局四两、第三局六两……就这样的赌法,不到一上午的光景,不但把这几日赢来的银子都送了回去,还借了不少那杀人不见血的‘印子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