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沈归当初只是想要借着两北和谈为由,尽快离开幽北三路那片是非之地;可没想到自己刚从泥潭里拔出了腿,下一步却又陷入了沼泽地之中。
什么三寸镇龙钉啊、什么王雨田命案啊、什么燕京失踪案呐,什么西行长安城呐,这些个麻烦事,都仿佛是长了眼睛一般、只等沈归一露面,便劈头盖脸的撞在了他的身上,扯都扯不下来。
不过,这饭要一口口的吃,事也要一件件的办。西行长安这档子事,‘雇佣双方’都并不着急,反正刀也还没架在脖子上,暂且就先当没这么一回事儿了;至于说即便凑齐了一整套的镇龙钉,即便真能有使得山河色变、江水倒流的神通,好歹自己也攥着其中两根呢!假如谁要是有‘收藏癖’的话,就等着对方来找上门好了。
至于那桩交换颜书卿自由之身的人口‘失踪案’、虽然领的是天佑帝的密旨,看似万分紧急;但自己毕竟也是刚到北燕王朝,这等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如果还冒然出手的话,打草惊蛇、失了先手还在其次;万一哪一出不小心、拔出萝卜带出了泥,碰到了那家招惹不起的本地势力,那自己就连逛一逛华禹大陆的机会都没有了,只能立刻变成一条丧家之犬,‘拖家带口’地连夜逃出北燕王朝了!
别看这‘逃’和‘走’只有一字之差、在个人感受上却存在着天壤之别。
所以,思来想去之下,沈归还是打算先从仁和当铺的命案入手。毕竟如今既有一批‘人证’在手、此时还握着一张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物证,所以也算不上是两眼一抹黑了。
沈归在临出门之前,小声跟齐雁交代了几件事;而后前去李乐安的房中,也鬼鬼祟祟地跟她说了几句话;不过,直到他离开南康会馆的大门,也根本没有看过那位‘可怜巴巴‘的奉阳公主一眼。
之所以会如此冷漠,也是因为沈归此时的内心之中,还在生着颜书卿自作聪明、先斩后奏的闷气!对于她这等近似于‘逼宫’的行为,理解归理解,但这口气暂时还难以平复。
对于沈归这些心理活动,在南康会馆闷了好几天的颜书卿当然并不了解;但她却从沈归的冷漠态度当中,感觉到了一种疏离的气息。正是这种熟悉的感觉,也让这位小公主切身实际地感受到了深冬的寒冷……
这位北燕皇家密探——沈公子,刚出南康会馆的大门,便直奔仁和当铺方向走去。根据那些三脚猫的江湖人供述王雨田就是在仁和当铺被人当场害死的;可是按照关北斗说法,王雨田手下足有几十年戳脚拳的功底,再加上他还帮着一位天灵脉者赶过马车,想必无论是临阵对敌的经验、还是功夫的精纯程度,乃至眼界经验的积累,都绝不是那些猫三狗四之辈能够抗衡的!
所以沈归的第一站,便是前去事发地仁和当铺,亲自检查一下被‘污染’之后的‘犯罪现场’;而接下来,便是去审问那些嘴里没有半句实话的‘江湖混子’!
“东家啊,咱这买卖不是一直都干的好好的吗,您怎么说关就给关了呢?而且即便没出那么一档子事儿,王大柜也早就到了颐养天年的岁数了;您要是觉得我不成,您大可以从外面再请一位大柜来,我给他打打下手也是好的呀!何必非要关铺子呢?”
沈归刚走到仁和当铺的门口,便听到屋中传来了一位中年男子说话的声音;等他挥手掀开藏蓝色的棉门帘,半条腿刚踏上了仁和当的地板,便见到一位嘴上刚长出绒毛的小学徒,已经朝着自己直眉瞪眼地迎了上来
“出去出去出去!长眼睛了没有啊?懂规矩吗你?没看见门口落着帘子呢吗?今儿我们歇铺,要是您着急使银子、肚里也多少还有点‘存货’的话,就再走两步,换一家当铺问问!”
沈归被他这一道‘迎门雷’给‘炸’的有些愣神!虽说这典当行业,历来做的就是欺负人的买卖,但也没有这么欺负人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