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没能说完的话,被他胸口突然起伏的几下顶了回去;随即他双腿用力一蹬、后背也自然高高拱起,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座破损不堪的拱桥那般;紧接着,他的双眼突然睁大,清澈有神地聚焦在李登的脸上,十分突兀地露出了一个微笑;紧接着,又用极为凶狠地目光、看向周围地上的那些尸体,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来……
之后,这座残破的‘石拱桥’,便‘轰然倒塌’在地。
一阵微风吹过院中,把院中盛开的木槿花卷入了半空当中,花瓣那轻盈飞舞的娇媚姿态、仿佛是没有重量的灵魂一样、纷纷随风飘摆起来……
李登听的十分清楚,他这位老朋友最后的临终遗言,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而已
畜生!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李丞相,就这样抱着生机已绝的老管家,在后花园中呆坐了整整一柱香的时间。直到满目通红的李乐安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父亲的肩膀,他这才回过神来……
“先找副好棺材,把你福叔送去义庄停灵。等清泉养好了伤之后,让他亲自去选一块风水宝地,扶灵下葬。另外告诉他,顺道也给老夫留块地方,等爹爹死后,就葬在你福叔的坟茔旁边。”
李乐安听完之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尽管这李福忠心耿耿地伺候了李家几十年,但他毕竟只是个外人,甚至原本都不姓李……而自己的父亲李登,可是东幽李家的嫡系家主,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是葬在东幽路的李家祖坟之中,世世代代享受李家后人香火供奉的呀!
于是,李乐安便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
“爹,您毕竟也是个声名在外的当世大儒,咱们这私自下葬之事…好说不好听啊……”
是的,李登的正统师门,乃是北燕齐鲁行省的鲁东儒林学派。而儒林学派的开山祖师——亚圣邹夫子,曾经说过‘唯送死,可以当大事’。那么如果按照李登师门的标准来看的话,他这种操办后事的方法,实在是过于草率失礼了一些。最差也该把李福埋在他故乡的土地中,讲究一个‘落叶归根’啊
如果是按照李家的家规而言呢?他一个‘外姓家奴’,能获赐李姓、便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如果还要藏在嫡系族长的墓边,那就等着李家的后人给他刨坟掘墓吧;
而按照朝廷律法来来说,李登如果身死之时没有倒台,那么自然也该仿照上古贤臣之礼,把排位请入永灵殿侧墙的‘贤臣阁’供奉;断断没有葬在一个下人身边的道理!
如果按照幽北古礼来说呢,又得请来现在的大萨满巫师——何文道,来全权处理此事。
也就是说,李登的这个要求,无论从朝廷法度、宗族家规、上古礼法、乃至师门风俗看来,就没有一样是符合礼制的地方!哪怕他李登只是个普通老百姓、他这般做法都会招致街坊邻居的非议;更何况他不仅是幽北三路的丞相、同时还是位声明远播的当世大儒呢?
李登当然也清楚女儿在担忧什么,他轻轻地把怀中‘安睡’的李福放在地上,捶了捶被他压麻的双腿,在女儿的搀扶之下、缓缓站起身来
“乐安呐,为父已经活到了这把年纪,还有什么看不透、想不开的呢?你别看东幽路那些姓李的族人们,平日里面对为父都是毕恭毕敬的;可在他们的内心深处,没有一日不想要了你我父女二人的性命啊……为父愚钝,白折腾了大半辈子,就连你娘的最后一面,都没来得及……哎,今日你福叔归天而去,为父也突然觉得有些累乏了……我这老兄弟说的对啊!无论是你表哥还是你姑母、无论是东幽外戚还是御马监的这些阉贼,甚至是幽北三路这千千万万的老百姓们,个顶个的全都是畜生!你爹我这一生、本该是溢彩流光的一生;就是被这些个畜生们给绊住了手脚,才活成了今天这副难堪的模样……爹不想死后还要每日看着这些畜生们、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就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