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燃着昏火的残灯点燃了那份诏令,看着轰然而起的火焰在空中扭转翻飞,直至炙烫了他的手指才一掷而下,又抬脚踩灭了末了“负隅顽抗”的星火之光,像是随之踏尽了一己含垢忍耻的夙昔。
须臾间刘赫似觉夫战之勇连绵而至催动着他疾疾而动,不及想、不及辨地就冲至了花床之前,长剑一挥割开了红绡金线的牡丹帐!
触目震惶!
刘赫一眼先见合欢殿中巧燕正寸缕不着地挺卧在厚重的锦被之中,脖颈中一道血口从左至右险些就要切下了半个头颅,那已然干涸红黑色的大口就如怪兽正狰狞咆哮,纵然刘赫也要为之愣一愣心神!
再看巧燕之旁那同是不着寸缕之人身侧脸庞都是有血污浸润刘赫心尖随着眼眸一缩,忍不住将手探至那人鼻下但觉手背仍有温热之气拂过,才是放下了惴惴心肠!
“孤只是见不得一届帝王要以如此不堪之态而崩罢了!”刘赫对着那神智全无之人冷嗤道,“你一生忌天惮地、猜山疑海,然还是难以避及那一孔之疏!”
“那人又是何人?”刘赫瞥向横卧在床尾的那一“持剑长侍”,但见他灰白色的脸庞虽是清秀但仍有胡渣可寻刘赫轻挑剑尖割开了他的衣领、再又将长袍开“若是按平中王所猜,这便当是那善‘口技’之人。可惜孤不曾闻,倒是错过了这天下奇艺!”
“他既进得此来便绝无命再还!身怀绝技本为糊口,他又怎能想及是会为己杀身之祸!”刘赫见他左胸有一血洞亦已干枯,想来他应是与巧燕前后赴黄泉而去,嗤叹了一回“赶上或稍待或可成伴”,退后三步来纵观这李卉繁为止咂舌的“不可描”之景。
再看那长侍手边之剑,刘赫恍惚想起了什么用剑撩开拓文帝右侧半掩的锦被一探果然有一柄短刀正紧握在他手中,看那刀形大小,刚好是应了那人心口之伤。
“可就此写一曲‘君王强霸宫婢,复遭宫婢相好郎君伺机进宫寻仇,终而同归于尽’的乐府诗来一唱?”
“可能有虑这全然经不起推敲?”
刘赫既惊叹于那计出之人的狠辣,又难免要“唏嘘”这戏文的稚嫩、拙笨缄默间心念所及甚远、远至了他尚未出生那时
“此间三人都应是先中迷香而神智尽失,继而便只能引颈待戮只是这最后一剑尚不及动便被李卉繁所扰,亦不知他这番‘死里逃生’可是上苍之意,一来是为让他一体‘因果循环’之道,二来是为孤可一偿夙愿!”
“然孤并不当有夙愿!”刘赫垂着头紧握着手中之剑,几次有意去想“那一剑是否是留予孤用”,然手握得愈紧,心中却是愈多慌忙
“孤无需陷这轮回之中!”刘赫转身欲走,“他本就是命不久诶,孤何必再背负一代”子弑父“的循环因果?”
“或是天意诅咒我氏中人只得以此法延续?”一眼他又见那地上破碎焦黑的诏书残骸,局促又至!
“他不亡去孤就无有十足的立锥之力,他乃是诸侯为己争位的最好之由。孤若为为人的一念之善、为人子的一丝孝义轻纵了去,却换回一个一己万事皆休之果,又当要何以自处?”
“且不论他早已不配为吾父、不配为国君!”
“孤既起戈一战,为何还要忌讳沾那因果?”
“孤此生所遇若皆是天意使然,孤此番之及时而至也是亦然!”
“他们于孤不怜、不爱、不忠、不义,孤缘何还要硬做仁善之样?”
刘赫愈想神思愈定,愈想愈觉心坚如铁!他骤然抛下长剑探手取出了玉玺,提着便往内殿中书案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