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景伍突然的提问,白济远虽然感到有些莫名,却也下意识脱口道:“下人吗?那自然是值钱的,不然牙行赚的是什么?”
景伍一愣,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白济远这话好像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奴仆下人自然是值钱的,若是不值钱也就不会有“卖身”一说了,但也正是因为他们卖了这个价钱,就被理所当然地物化,资源化了。
对于白大爷来说,白纤桐再是伤了他的心,也依旧是他的女儿,但下人却只是资源,是可以用金钱换回来的,女儿若是有什么闪失,金钱可能就不管用了。
所以为了白纤桐,哪怕是死了一些下人,本质上也只是在金钱上,在资源上浪费了一些。
也难怪白济通,在得知方氏还是个卖了身的奴,而不是正儿八经的姨娘时,会如此大受打击。
阶层带来的隔阂,是用多少鲜血都填不满!
景伍犹在思索中,白济远挠了挠头突然有些为难道:“你是觉得父亲的做法太残忍了吗……其实我也觉得有些极端,不过这些人,既然敢如此无法无天地闯进秉正院,甚至还推倒了秉正院的院大门,哪怕他们旁的什么都没有做,单这一件就够死不足惜了,这和背主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白济远语速越来越快,神色也渐渐不忿了起来。
“景伍,你不常出门可能不知道,外头的世道并没有那么好。我听太子说过,这天下,哪怕是丰年里都会有不少人,被饿死冻死,更别提灾年了,死得只会更多。而这些奴仆,在进白家之前很多都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流民,即便不是流民的,家中也多是吃不饱穿不暖的那种,白家买下了他们,又给予他们吃穿,给了他们一条活路,他们却还如此反过来,逆反主家,这不就是咬主人的狗吗?虽然那样打杀了,是有些残忍,但是并没有错。”
白济远所说的这些,景伍的确是没有见过,她没有见过流民是怎么样的,更没有见过这个时代的贫穷,她一出生就在钟鸣鼎食的世家大族,即便她只是个管家的女儿,但从小也是吃穿不愁,接触的也都是这个时代里最顶层的人群。
她最多只是偶尔听过几个小丫鬟无意间说起过,进白家之前日子过得有些苦,但基本也只是寥寥几句。
绝大多数的人,对于贫穷都是讳莫如深的。
景伍轻“嗯”了一声,打断了白济远。
对于昨日那些人为何会死在秉正院里,白济远显然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但他的话,却也很明白地解答了景伍的疑惑。
不是下人的命不值钱,这是时代背景下造成的悲哀。
景伍不是圣母,她的任务也从来不是拯救这个不平等的时代,她还是会同情,但是她救不了他们,甚至在日后的某个时刻里,她可能也会成为白大爷那样的,时代造就的刽子手。
想要改变一个时代,并不是鼓吹一个“人人平等”的先进思想就能实现的。贫瘠的时代里,“平等”只能是一句永远落不了的玩笑话。
白济远被景伍打断了话茬,也并不恼,反倒是很快又嬉笑着对景伍问道:“景伍,你可是明白了?”
景伍此刻,已经钻出了牛角尖,看到白济远这样,她也难得的配合着扯出一脸假笑:“白先生,景伍受教了。”
白济远于是欣慰地点了点头,又道了句:“孺子可教!”
最后过足了“先生”瘾的白济远,在景伍热心的提示下,匆忙夺门而出,狂奔着去了延鹤堂。
景伍随后极快地收拾好自己,在自家院子里前后都找了一圈,果然是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这几天每个人都很忙,绿芜很忙,佳人很忙,她爹也很忙,就连她也是日日跑去致宁院报道。
日子突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