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礼报至此处时,江璃戈扫了眼锦盒内的青花瓷瓶,适时按住了其唱礼的动作。
“不必再唱了,登记录册即可。”
“是。”
有众人的贺礼在前,宁律扬的青花瓷瓶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而且他尚未出宫开府,司礼连府邸都没法子报,若是高声唱了出来,那可真是颜面尽扫。
江璃戈此举,无疑是给宁云逍解了围。
吩咐罢司礼,江璃戈才面带微笑冲着宁律扬做了个请的姿势。
“八爷赏脸,昭华不胜荣幸,外头日头大,还请八爷与我入内喝杯茶消消暑气吧。”
“昭华公主。”
宁律扬脸上尴尬未褪,随着江璃戈往里走去,前往雅间的路上趁着四下无人,便小声叫住了江璃戈。
江璃戈不明就里地回过头,“八爷怎么了?”
宁律扬踌躇了片刻,脸上全是窘迫之色,半晌才鼓起勇气道。
“那青花瓷瓶比不得旁人的贺礼贵重,但却已是我库中最为值钱的物件儿,还望公主不要嫌弃。”
江璃戈闻言似有些诧异,而后莞尔一笑,“八爷多虑了,礼轻情意重,我怎会嫌弃。八爷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待会儿必定与八爷多饮几杯,以表谢意。”
许是被江璃戈话中的真诚所感,宁律扬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喜色,小声嗫嚅了句:“那便好。”
而江璃戈显然没听见这句低声的嗫嚅,转身推开雅间的房门,“八爷请。”
宁律扬点头进了房,雅间布置得倒是雅致,红幔低垂,红木桌椅,茶具精致,墙上挂着的字画看上去也颇具品味。
欣赏罢陈设,宁律扬便见江璃戈亲自斟了杯茶放到他的面前。
“八爷喜茶,不妨品品我这新得的兰花香龙井。”
“多谢昭华公主。”宁律扬抿了口茶汤,茶香四溢,的确是好茶。“好茶。”
“八爷喜欢便好。”
“说来也巧,前些日子我在城西置办了处宅子,旁边正好是一处托孤堂,前日听托孤堂的彭娘子说公主出资资助了孩子们。”
江璃戈自然是听出了宁律扬话中的试探,却是半点不掩饰地承认道:“确有此事,实不相瞒我曾受过托孤堂之人的恩惠,此举不过报恩罢了,不值一提。”
“公主大义。”
“谈不上大义。”见宁律扬神色不变,江璃戈便知宁律扬仍有顾忌,“咱们这长安坊初来乍到,到底还是得行些善事,日后再进商会也算有个说法不是?”
“原是如此。”
见宁律扬一脸的恍然大悟,江璃戈的笑容中也不禁染上了些许讥讽,果然啊,宁律扬这样的人素来就不信什么人性本善。
自己若要与他说,为报恩,他自是要怀疑上几分的。
可自己若在其中加上几分利弊得失,便能打消他七八分的怀疑。
这样的人,自己前世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他有真心可言。
真可悲。
问罢了正事儿,宁律扬便与江璃戈聊起了茶,江璃戈刚顺着聊了几句,就听外头有人敲门唤了声“公主”。
江璃戈见状,抱歉地冲着宁律扬微微颔首。
“想来定是前头有事儿寻我,八爷且先品茶,待会儿我着人将酒菜送来。招待不周,还望莫怪。”
“公主且忙便是。无须担心我。”
江璃戈歉意地颔首起身离去,宁律扬坐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唇畔不禁扬起了一抹笑来。
宁律扬对江璃戈的心思,是复杂的,那里面有艳羡、有不甘、有欣赏、也有一种征服的渴望。
但不论是哪种心思,宁律扬都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江璃戈让他挪不开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