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云逍答得煞有其事:“我们是京城来的,得知此处有贪官私吞抚恤亡兵家属的军银,特前来调查。”
不曾想,大娘听了这话,不仅没有开口的意思,还似发了狂似的将两人往外推。
“没有的事儿!你们别胡说八道!你们走,我这儿不欢迎你们!”
江璃戈被大娘推得一踉跄,当机立断抓住大娘的手开始唱起了红脸。
“大娘方才既肯劝我们离开,必定有一颗良善的心,您想帮我们,而我们想帮更多人,我们目的是一样的。”
“帮?”大娘似乎听到了莫大的笑话,“朝廷哪年不来高官巡查,可有什么用?你们如今之所以说这般冠冕堂皇的话,是还没拿到官府的好处。等真金白银到了手里,还有谁会为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百姓着想?我们不过是草民,身如浮萍,命贱得很,怎配成为官爷升官路上的绊脚石!”
见大娘对官差如此大的偏见,江璃戈顿时也慌了,正斟酌着该如何说服大娘,就听一旁的宁云逍开了口。
“曾经盛凌国小,处处守制于大国,饱受欺凌,是无数将士用鲜血铸就了如今的辉煌,也让盛凌人挺起胸膛。将士,才是盛凌的脊梁,他们为我们守住了国土,我们自当应该替他们守住家人。大娘若是不信,我宁云逍可以在此发誓,不除贪官,宁死不归!”
江璃戈扶着大娘的手也松了些,耐心劝道:
“就像他说的那样,曾经盛凌势弱之时,将士们没有因为希望渺茫而退缩,如今我们便不会因为贪官势大而屈服。大娘,我知晓,曾经或许有一些贪慕权势的官吏夺走过你们的希望,但是若因为打过败仗,便就此畏惧战场,如今哪还有天下的太平日子?”
两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一番话,落在大娘耳朵里,的确是让她有些动摇了,可一想到尚且年幼的孙儿,她又着实是不敢赌这一把。
宁云逍一直在小心观察大娘的神色,见她摇摆不定地看向内室,心中便有了猜测。
随之微微侧了侧头,示意江璃戈看桌上的那只拨浪鼓,两人互通了个眼神,便已有了计划。
宁云逍轻轻叹了口气,似气馁般往外踱了几步,不再言语。
江璃戈则再次唱起了红脸,轻声细语地与大娘交涉。
“大娘,我知道您顾虑颇多,但您放心,我们只需知晓丰乐村真实的情况即可。无需您出面作证,也不会暴露您的身份,如此,不论如何您与家人都是安全的。至于如何除去贪官,我们自会再想法子,还丰乐村一片安宁,我向您保证。”
江璃戈言及于此,大娘才总算松口点了点头。
大娘说,正如朝廷承诺的那样,凡战死将士的家眷在丰乐村入册后,就可以得到一大笔丰厚的抚恤银,此外,每月还有额外的米粮补贴。
这些福利虽会发放到村民手里,可官府也有的是法子让村民将抚恤银交出来。
一方面,前来入册的村民大多是目不识丁的,因此从一开始官差就会哄骗村民签署不平等的契约,包括诸多不同类目的“赋税”。
另一方面,村里所有的田地、采买铺子、私塾等都归县里所有,县衙拥有着绝对的“定价权”。
外头半两银子一石的米粮,到了丰乐村便直接翻了倍,田地租赁、农作物种子的价格更是高得离谱,这也就意味着,村民生活所需的银两远高于村外。
如此一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村民手中的银钱变成贪官的私产,且“心甘情愿”得叫人说不出不是。
听到这里,江璃戈不由费解,“你们就没想离开丰乐村吗?”
“为防事情暴露,一开始咱们签署的契约中就明确规定了,村民离村必须有官府加印的文书,否则视为叛逃,抓到了生死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