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独战蝉露,但因为一直维持着一场不分敌我的镇雨,此刻也是油尽灯枯,到了危亡关头,故而毫不犹豫地吞下血食。
血食对三品精熟境界之下,气血旺盛的精壮武人来说,权衡利弊,裨益不是太大,但对气血枯竭,重伤在身之人,撇开弊病不谈,也有近乎起死人肉白骨的奇效。
当初苟延性命的朱全生试吃何肆腹中白龙血食所化的红丸,便是武道再上层楼,而今对于屈正这个新伤旧疾缠身的小老儿来说,也是如同醍醐灌顶,甘露洒心。
只是这一回,明显少了很多分心相救,多是各自为战,谁也指望不上谁人。
那边后背一摊烂肉的何三水在齐济的搀扶下,勉强拄刀站立,借着已经从滂沱变为淅沥的雨水抹了把脸,又是推开这个舅子,颤巍巍举起屈龙,时刻准备出刀。
体内的微薄气机早就涓滴不剩了,却是按照儿子给的续脉经,又是不计代价的榨取了些出来。
何三水看着手中的屈龙,眼神缓缓坚定,那种扎根心底的无力之感也是渐渐化作嗔心怒火,他的确悔恨自己实力不济,却是事已至此,于事无补,且更应该怨恨这些生杀予夺的谪仙人,他们要对自己的妻儿出手。
这屈龙在自己手里,也真是受委屈了,要是由大师兄出手,凭借老头子的刀意,早该克敌制胜的,哪里需要像他这样绞尽脑汁,瞻前顾后?
即便是给了三师兄屈正,或者给了儿子何肆,同样大有可为,可偏偏是在自己手里,人和刀都憋屈,纵使是使出了野夫借刀施展刀意,想来也是力有未逮。
人屠借刀就算再厉害,也是无根之木,需要与施刀之人的气机相互倚仗,相辅相成。
自己身上明明有着老头子的一刀的,他们应该怕自己才对。
为什么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何三水睁开鲜血朦胧的双眼,盯着天上最为绚烂的吴恏和庄欢一战。
可笑自己杀人过百,大师兄却说杀那些五花大绑引颈就戮的死囚不算杀,一个没有正儿八经杀过人的人屠传人,委实可笑又可怜。
何三水此刻心中所有想法都是因为那一念嗔心起,好似烈火焚烧功德林。
手中屈龙之上黯淡无光,上头那属于氛氲肉身的鲜血还有红白之物滴答流淌,郁气从隐而不发变为引而不发。
何三水七情过极,肝阳化火肝,不知不觉已经烧干了心血,步入油尽灯枯之境,却是没有昏厥、发狂、呕血。
呵呵,既然没有杀过人,那就从杀了自己开始吧,这一刀,老爷子在天有灵,保佑你取名为“四”的徒孙,希望您老感念自己的决意,便使这一刀……如有神助!
齐济虽然武道稀松平常,好歹是富可敌国的财神爷,关外道离朝新筑、修葺的三道长城有三成都是他掏的银子,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眼界并不受限于实力,隐隐感觉现在的何三水状态不太对劲,有些舍身求法的壮烈。
齐济轻轻开口,“姐夫?”
何三水喑哑说道:“帮我回头看一眼。”
齐济心领神会,依言照做,果真见到自己的姐姐倚靠后山山洞,虽然双目缠着纱绢,却是做翘首之状。
何三水干笑问道:“她在‘看’吗?”
“在的。”齐济再次扶住何三水的胳膊,却是感觉到刺骨的冰寒,其中气机凝滞,如冰泉冷涩,却是被刀意强行推动,好似凌汛之声透过躯体,不断传出,却只落在与他有躯体接触的自己耳中。
何三水只是微笑,不敢回头,怕自己因为这一眼,丧了这不畏死之心。
“姐夫……”齐济欲言又止。
何三水有些欣慰,刀意不断积蓄,还有片刻就要溢满而出,本身也是死在顷刻,断断续续说道:“你这声姐夫啊,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