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是从离军北狩的帐子里搜刮而来的好东西。
这个身子骨单薄的大主母大阏氏,一年四季,只有孟夏、仲夏、季夏不需烤火。
她这样娇柔易碎的女子,合该住在四季如春的南边,而不是朔风扑面的北地。
息长川刚躺下身子,身旁便传来妻子幽幽的声音,“回来了?”
这样的雨夜里本该是最好入眠的,但是她心里牵挂着她的男人,只是肚里的孩子太耗她心神了,所以她裹着毯子不自觉得就昧了一会儿,息长川回来后的一点动静就把她惊醒了。
息长川轻声问道:“怎么还没睡啊。”
她语气温柔,“睡着呢。”
息长川略带歉意,“是我吵醒你了。”
乌日娜摇头,轻声地说道:“今天肚子里孩子老是动。”
息长川安慰道:“我把盐根请来了。”
盐根是北狄历代进贡宫廷之物,深藏于盐湖深处的盐根,年年岁岁,生生不息,亘古不绝,其色理如玉质,形状如龟甲,黑者不佳,黄白明净者上。
除了干净,贵重,盐根的特点主要还是重,重到能压人胎气还能压人的魂,用红布装上一点,系在孕妇腰间,搁在肚脐上头,能安神养胎。
“辛苦了。”乌日娜心头微暖,这是丈夫去镜湖亲自为他请盐而来的。
“静巧。”他有些疲累地叫出这个名字,却又显出几分得意劲,像个套乖的孩子,“足足牛头那么大的盐根,干净得很呢。”
“嗯。”乌日娜应道,静巧是她的中原名字,她的蛮族名字是乌日娜是海的巧女的意思。
她笑了笑,“乌兰说我可能怀了个男孩,可他也太好动了一些。”
息长川道:“明天我叫人去把觋师请来,让他看看。”
乌日娜顿时就有些患得患失,担忧道:“万一觋师说是个女孩怎么办?”
“那我也爱她啊。”
息长川笑了,寻常牧民家中或许还重男轻女,因为女孩子娇嫩,不适合游牧,但他贡真部的主君,怎会担心这些问题?
若是男孩,就教他武学,叫他保护好母亲和姐姐,若是女孩,自己无非再多守护一人而已。
息长川摸摸熟睡中的女儿塔娜,她身上的装饰除了一头花绳就只有脖子上的红布袋了。
用粗线缝得严严实实,洗澡都没摘下过,反正是从小带着没有想过要拆开看看里面装着什么,只捏得出形状是个珠子。
塔娜的大名叫息玥,玥就是一种珠子。
而塔娜这个名字的意思就是珍珠,塔娜一直以为袋子里缝着一颗珍珠。
而那泛黑却又褪色发白的红布袋中,其实就是一块雕琢成珠子的纯净盐根。
息长川抱着妻女,说道:“明天就要进城了,也不知道咱的宅子大不大。”
贡真部有口皆碑好脾性的大阏氏轻声道:“只要能住人就好。”
息长川摇摇头,“那不行,我想我们的孩子出生的时候就像塔娜一样,拥着狐裘,卧在锦衾上,灵澈的眼睛透过榻上的帷幕看到高高的金顶,而不是在点着烛台的昏暗帐子里。”
乌日娜小声道:“那不如回我们自己的部族吧?”
息长川听到妻子这个有些荒唐无稽的提议,居然想都没想,点头道:“好啊,那咱不进城了,明早就回?我去弄个红布袋,你装点盐根贴身放着,回去的路上颠簸,盐根干净又重,可以把我们的孩子压得稳稳当当的。”
乌日娜有些嗔怪自己男人由着自己使性子,也疑惑自己是孕傻了还是被他宠坏了?
怎么说出这么任性的话来?大君还在玄龙城等着呢,哪能到了城外还掉头回的?
她又是显得有些反复地摇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