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何肆枯坐一夜,还是没能下手,倒不是他死板,只是冥冥中觉得如真那样做了,未必能境界求全。
腹中伤势已经痊愈的他,蹑手蹑脚拉开房门,不饮不食是一回事,但口腹之欲又是一回事儿。
脏腑归位,五行流转之后,五脏庙便开始抗议,倒没有饥饿感涌现,却是叫何肆明白,若是五脏庙长时间得不到牲祭,并不是一件好事。
落魄法中也有记载,食肉者勇敢而悍,食谷者智慧而巧,食气者神明而寿,不食者不死而神。
可何肆又不是神仙,六魄化血之后也不是不必修炼,只能说他离真正不食的境界还有些差距。
何肆探头出去,左顾右盼,有些做贼心虚的表情。
虽然他知道杨宝丹一定会将那桩糗事烂在肚里,可被她撞见了自己做那羞于出口之事,他还是觉得无颜见人。
何肆就要往膳厅之中走去,一般情况下,杨宝丹明面上还是属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要在自己的闺房里吃饭的,也就一些还在学艺的趟子手和杨家下人会在镖局膳厅吃饭,其他镖师都是各自在贺县有家室有屋舍的,最不济也会赁屋。
多数时候镖师就和衙门点卯一样,到了就走,有镖单了才会全员聚首,由镖头点兵点将。
何肆走到前院的膳厅之中,当即就有许多认识但不相熟的人朝他打招呼,何肆一一点头致意,到底是不习惯与生人闲谈。
打了一碗白粥,拿了两个不知道什么馅的包子。
已经六天没有吃过东西的他,倒是不矫情什么口重口淡了,就是吃嘛嘛香。
何肆没有多吃,估摸着量够了,他现在可以做到少食不屙,像个只进不出的貔貅似的。
出了膳厅一看,杨保安已经在练功了,不是杨家刀法,而是自己教他的砥柱剑法。
重剑横平,上压石锁,脚踩梅花桩,何肆一看,杨保安手中的重剑和自己那把差不多,应该也是城南铁匠铺出品的。
杨保安看到何肆,没有说话,面色涨红,他蓄着一口气机呢,一说话就破功了,维持不住身形。
何肆朝他点点头,说了声“早”。
他忽然想起自己很久都没有练刀了,不过自己这几个月,可真没荒废啊,不是在打架就是在受伤,刀法也是精进太多了。
何肆刀不离身,本想着就此回屋躲着的他忽然福至心灵,也就拿着杨元魁总镖头的屈龙在校武场上开始练刀。
现在的他,已经不再需要追求挥刀断蚊蝇翅或者斩灭线香火星这些流于表面的刀功了。
气机却是个万金油,百试百灵,甚至他现在的四品境界,以纤手破新橙幻化的气机手臂,比他本人的握刀还稳,随心而动。
但何肆却是觉得这样不好,若不只单纯倚仗气机,忽视了奉刀的精诚之心,只怕贻害无穷,总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自食其果。
何肆一遍一遍演练刀法,将所学的本家师爷的刀法,斫伐剩技,还有杨家刀法一招一式拆解开来。
不说温故知新,数往知来,只图一个走刀顺快。
一时间引得诸多学艺的趟子手,还有‘应卯’未曾离去的镖师驻足围观。
触类旁观之心人皆有之,多少人不愿承认自己的平庸,何肆能被徐连海看重,称一声练刀的苗子,自然也是体会不到武人资质鲁钝的痛苦。
渐渐地何肆好像变成了被围观的卖艺人,钱场没有,人场却是不少,何肆却是对周遭叫好之声恍若未闻。
杨保安耗竭最后一口气机,手臂无力垂下,三百斤的石锁落地,激起尘沙。
却是没人在意他这个少镖头,杨保安将重剑放置在兵器架上,退到一旁也混迹人群,看着何肆练刀。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