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肆只是抬头看去,不去在乎身前身后的人马慢慢合围,师伯的这一刀很快,看一眼,耽误不了什么时间。
季白常也是望下城头,朱全生身上蔚然大观之气象涌现,本来足够他细水长流递出百掌的气机,这回选择一气呵成,虽然不至于是百掌叠加的气象,却也有摧山搅海的气势,神通广大,叫人见之便要泣血稽颡。
朱家几个超轶绝尘而来的高手小宗师纷纷跌落尘埃,这番气象波撼武人心弦,却是对于寻常没有气机之人影响不大。
这些外行只是看个门道,在屈正与朱全生还未有实质交锋之前,他们倒是浑然无知下一刻的石破天惊,仍是无知者无畏。
杨宝丹双手发软,好像被什么东西摄去心魄。
“你别看。”何肆弹指当头棒喝,顺带接过她手中的见天。
一路搀扶何肆来的杨宝丹此刻倚靠在何肆身上,何肆目不转睛,盯着师伯施展的那一刀,并不陌生,正是他也会的天狼涉水。
何肆知道这一式化外之刀极为倚仗水行水利,若是一个大雨滂沱之日,这一刀的威力只会更甚。
这是朱全生第四次见识到天狼涉水了,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屈正面色微变,又是一招自己没见过的掌法,而且意味古怪,似乎有些厌胜于他。
天狼涉水的刀法来自化外,这一点屈正早有预感,他知道这世上有仙人来过。
却是不知宿慧转世的秘辛,毕竟在半月之前,他还是只是个五品偏长小宗师,市坊口中高不可攀的大手子,却是高堂眼中翻不起波澜的泥腿替泥腿子。
这一招终于不是朱全生在脑海浩瀚经典宝藏之中信手拈来,是他自身所悟的掌法之一,名为“信手斫方圆”。
徐连海在四品境界也是观刑刽子,悟出一招慈悲点心之刀,名为“铁闩横门”。
何肆都曾昙花一现入过三品,早就明悟那一式“斩讫报来”,只是现在境界不够,是空中楼阁,那一式刀法暂被搁置其中,琢磨不到,登临不了,才有了形而下者的血气化刃,已经妙用在面目全非的纤手破新橙中了,还不自知。
屈正刚入四品,属于自己的一招时机未到。
他曾笑着对徒弟李郁说道,你觉得李四这个名字怎么样,李郁说不好听,屈正便觉得自己占据这个四字吧,薪尽火传,徒儿做那李五也不错。
他悟出自身刀法之时,便是四品破境之日。
姜素眼神惶恐,直觉贴着自己的宝剑寒锋凛冽,换人手持之后,明明更有分寸一些,离开自己的皮肤一寸,但那种被剑气豁开皮肉的感觉越发清晰,仿佛随时都能削去自己的项上人头。
她美眸看向自家祖公父,朱全生在她眼中绽出金光,好似变化一尊金身佛像,威严庄重,《传灯录》曰:“西方有佛,其形丈六而黄金色。”
佛的三身之一,变化身中的小身。因其高约一丈六尺,呈真金色,故名丈六金身。
姜素眼神迷离,不再见惶恐之色,入僧定水,无欲无求、超觉灵动。
朱全生佛狸祠参禅十年,得来全不费功夫,托人之福,便是姜素。
与何肆蝙蝠寺习得落魄法别无二致,不过又一场蕉覆鹿的故事罢了。
佛狸祠十年参禅之后,恍若隔世的朱全生刚一出门,就遇到了那位武道之上高山仰止的李且来。
李且来甲子荡魔之事天下有品武人皆知,故此这座天下没有敢自称魔道行事无忌的宗门山头,更多的只是盗名窃誉,明面上大义凛然,背地里却依旧享受着武力带来的诸多便利,只是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的使坏。
其实李且来并不在乎黑与白、善与恶、正与邪,他所涤荡的魔,乃是化外之魔。
化外之人等同于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