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桐此言前后矛盾,似在戏耍,何肆有些愠怒,却是没有发作,等着后续。
孙桐挥挥手,沈长吁见状退出门外,有朱全生在,哪里需要他架屋叠床。
何肆微微皱眉,在他的感知中,房间内就只有孙桐一人,沈长吁此刻退居门外,是对他实力的轻蔑,还是对自己实力的自恃?
这个正四品的长春府知府孙桐孙大人,他这两日可能有些上火,肺火咯血、肝火鼻衄的症状外显。
何肆稍有意动,这不是随他拿捏吗?
一门之隔,他只需要一个念头,霸道真解配合阴血录抽出孙桐的鲜血,沈长吁当即知道什么叫咫尺天涯,追悔莫及。
沈长吁顺带关上房门之后,孙桐接下来的话也算是关起门来说的。
“我相信你是清白的,我也想要让你走,但是希望你能理解,人命关天,不可儿戏,当然这只是场面话,这样说给我留些颜面,你也好接受些,但接下来我再给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九成九是住拿不住那加害了小萍的凶嫌的,甚至人家白日衣绣、招摇过市,我那群土鸡瓦狗、乌合之众的捕役都不一定能找到他,便是找到了,又有几分把握能拿住他?怕是连腿都撵不动吧,至于那从卫所千户那里来的一百卫兵,确实训练有素,能有围杀入品武人的合击之法,不然也不会驻守在大院之外提防于你,可若是我敢真发号施令,大张旗鼓的缉捕凶嫌,有的是人等着我那一声令下,只是为了一女子之死,加之武人犯禁,如此兴师动众倒也牵强说过,权当杀鸡儆猴了,可若是被人知道那是我的姨妹,自然授人以柄,她可以是任何人,是盗、窃、娼优、是时妖、是伢子,甚至是女拨子,却不能和我沾亲带故,不能是广陵道朱家人,这就是人言可畏,三人成虎,众口铄金,重伤的目标自然不光是我,那些不怀好意似有所指的流言蜚语最终的流向,只能是朱家,到时候我这混迹官场多年,他人眼中平步青云、只有自己知道摸爬滚打的艰辛的新贵姑爷,可不就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明知捉拿凶嫌一事事不可为,却是为了摆出态度,被有心人推波助澜,纵风止燎,遭几句百姓唾骂?不得罪朱家,却失了民心;还是要一板一眼,秉公办事,虽然落了个能力不行的屎戳子,但也大概能稳住风评,只是会在妻子娘家被戳脊梁骨?你知道的,朱家可不是简单的豪门大院,我的岳父,是广陵都司的正三品都指挥佥事,他想戳我脊梁骨,可不是指指点点这么简单,你说是不是?所以我的处境并不比你好上多少,都是架在火上烤。”
何肆静静地听着,他完全能理解孙桐说的话,一个四品大员,能够推心置腹说这些话,已经是足够真心诚意,但何肆不敢苟同,也不能苟同,他不是傻子,这番掏心窝子的话一说出口,不就是典型的翻脸无情、卸磨杀驴吗?
何肆问道:“所以……孙大人你是想要拿我顶罪,好两边都不得罪吗?”
何肆莫名就想起了天符六年二月廿一在西市口观刑父亲何三水凌迟山东道反贼头目之一的赫连镛。
有人在他身后出手,用暗器想要帮赫连镛结束凌迟的痛苦,确实被自己下意识的一记飞刀击落暗器,当时便有数百羽林卫现身,自己也是被两个睁眼说瞎话的英武卫指成反贼,锒铛入狱,若非自己身怀落魄法被上位觊觎,估摸着现在已经连累家人成了刀下亡魂。
以羊易牛,简直可笑,看这些私掌刑名之人,不管是在天南海北,有无交集,却能无师自通,皆是一丝不苟的践行着枉勘虚招、找替死鬼的腌臜龌龊事。
而那真正出手之人,却是在几日后以暗器毙命了赫连镛,至今不曾落网,这季白常,如何能是个例外?广陵道的捕役能比京城巡捕司的巡捕还要厉害吗?
孙桐此话自然不是什么倒苦水,或是下刀子之前的假慈悲好叫何肆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