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冲的传音又至耳内:“头抬高些,有人注意到你了。”
何肆闻言一怔,随即四处扫视,当即就与一人四目相对。
那是一位高挑女子,妆容艳丽,穿着一件华贵的羽衣氅子,何肆并不清楚这叫做凫靥裘,但是能看出它很贵。
相比之下,自己身上这件毳裘就显得很寒碜了。
原来这儿的客人也分三六九等。
女子是个狐媚脸尖下巴,一双传神动人的眸子,瀑布般的乌发,看着真是艳如桃李。
那女子身段十分高挑,一旁作陪的白纻衫少女相比之下只有不到她的肩膀高,女子一手环住少女细长的脖子,那手臂直接从白纻衫的领口处伸入,猩红色的指甲正缓慢地摩挲着少女的肌肤。
何肆寒毛耸立,不知为何,那女子看向自己的时候,自己就无端的一阵心悸。
何肆有种预感,她明明离得很远,但她一定有什么手段可以伤到自己。
这是伏矢魄发出的预警,是暗器吗?
何肆又开始想念自己那把伴生多年的小刀了,有小刀在袖中他就安心,总不能徒手接暗器吧,那又不是李大人扔出来的银子。
忽然那女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对着何肆一歪头,她那颗精致美丽的头颅就像被人拧断了颈骨一般,脑袋异常地耷拉着,美艳的眸子却露着凶光。
何肆被其凶相震慑,眼睑微垂,不敢与其直视。
李嗣冲传音安慰道:“别怕,除非去到斩铁楼,否则这里的武夫不敢轻易犯禁。”
斩铁楼又是何处?
何肆看向身旁的少女,开口问道:“草福姑娘,你知道斩铁楼是哪里吗?”
那娇柔少女听得何肆叫自己“姑娘”,一个愣神。
有些吃惊地看着何肆,然后便有些犹犹豫豫的开口道:“四爷,其实我……我……是男的……”
何肆缓缓转头,看向身旁娇柔少女:“你是……男的?”
名为草福的娇柔少女,不对,是娇柔少年点了点头,眼神有些惊疑和闪烁,这姜桂楼地下一层不都是象姑吗?这位客人该不会不知道吧?不会吧?
姜桂楼地下如同倒置的楼台,遍布青楼窑影,一层是象姑,二层是季女娈童,三层是瘦马,四层是相公……
只要是个未曾断绝人欲的完全之人进入,都能找到自己喜欢的那一块肉尝。
何肆一个大跳闪开距离,一脸惊恐,男人!?
白纻衫少年就这么可怜兮兮地站在原地,没了裘袍的包覆,单薄的身子暴露在冰窖之中。
何肆哆嗦着伸手将身上袍子解下,脱下,抛出,盖住少年,再次后退几步,动作一气呵成。
却仍是心有余悸。
李嗣冲走上前来一手按住何肆的肩膀,笑道:“小子,这么大惊小怪作甚?这象姑,就是要年纪小的才好玩,越长大便越不似女儿身,你抬眼瞧去,这姜桂楼第一层中都是,哪有女儿身的。”
象姑,顾名思义,像姑娘又不是姑娘,是青楼里寻常见的男身女相的男娼,自从天佑年间,天不假年的喜帝陈斧正人老朽智昏,居然颁布《禁娼令》,使得宾客阗门的教坊司一夕之间门可罗雀,官员渐渐转向男娼取乐。
之后几年,京城男娼业发展迅猛,满城菊花朵朵盛开。
直到喜帝驾崩,天符皇帝登基,当即撤销《禁娼令》,大刀阔斧、拨乱反正。
才有了现如今“逛公娼,富国库”的局面,象姑行当渐渐落寞,至于天符四年,京畿一府两县内居然立法:“男为娼杖一百,告者赏钱五十贯。”
京城内的数万的象姑在短短两年时间内统就销声匿迹了,感情藏在这儿了啊。
何肆虽然从不去青楼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