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老人家被请进屋内,显得很是拘束。
接着,就有士兵给他们端来两碗白米饭,一碟咸菜,一碟剩菜。
海瑞看出了二人的窘迫,坐到他们面前,笑道:“吃吧,不够还有。”
这老叟看看老妪,这老妪看看老叟,终是饥饿战胜了惶恐,二人吧啦吧啦的端起碗吃起来。
“再去端两碗饭来。”海瑞怕他们不够,对着一旁的士兵吩咐道。
“中……老爷。”
这士兵本想说中丞大人,可一想到有外人在场,便改了称呼。
“老爷,没有饭了。”
“那就去下两碗面,面里再加两个鸡蛋。”
“是。”这士兵应声离去。
这老叟惶恐的放下碗,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这位老爷您心善,可我们俩上了岁数,吃不多,有这么一碗饭就够了,实在是不敢再麻烦。”
这士兵愣住了,将寻求的目光看向海瑞。
“去下面。”海瑞说道。
这士兵才继续迈步。
接着,海瑞看向那老叟,不能看人家老太太,不合适。
“你们二位是本地人?”
“回老爷,我们俩是本地人。”
“那流落街头乞讨,是儿女们不管你们?”
这老叟还没回答呢,那老妪一听这话,眼泪吧嗒吧嗒的就开始往下淌。
海瑞为官多年,光当知县就有年头,有基层经验。他一看自己提到儿子后,这老叟哭哭啼啼,心中便有了判断。
要么,是儿女不孝。
要么,是有冤情。
而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这老叟叹了口气,“不瞒老爷,我们有两个儿子,都很孝顺,就是现在两个儿子都不在身边。”
海瑞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这其中必有冤情。
“那可是受人欺负了?还是遇到了什么冤屈?”
有两个儿子,受到同族欺负的可能性较小,受到大户人家欺负的可能性更大。
小户人家被大户人家欺负,那能没有冤屈吗。
这老叟沉默不语,接着又叹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听老爷您的口音不是本地人,既然您问了,那我就跟您诉诉苦。”
“老爷您既然到福建来了,想必对福建有所了解。福建多山,靠田地养活人,很不容易。”
“因此,便有很多人出海讨生活。很多商品出海去卖,价格能翻上十好几倍。就像我们福建的茶叶,一两银子的茶叶出海去卖,最起码能值十两银子,甚至还要多。”
海瑞闻听此言,两眼如同打了一道闪电,满是精光。
那老叟没有注意到海瑞的变化,而是继续诉说。
“泉州本身就是海港,当地人很多都到船上当水手。我们家穷,我那小儿子便和同村的几个人年轻人一块到宋家的船队上当了水手。”
“等船队返航回来的时候,我那小儿子却没回来。我那大儿子便去找,宋家的人是在海上遇到风浪,坠海身亡,结清了我那小儿子的月钱之后,便不再搭理我们。”
“跟着我那小儿子一块出海的还有同村的几个后生,我向他们去打听,结果竟然是我那小儿子无意中顶撞了宋家的大少爷,被他丢到海里去了。”
“我们气不过,我那大儿子到县衙去告状。可知县说我们是诬告,同村的那几个人也改了口。”
“知县还以我那大儿子诬告为由,将他关进大牢。还派人抄了我们的家,说是宋家的名誉受损,以此作为补偿。”
“儿子没了,家也没了,我老两口也只能……”
“呜呜呜。”说到此,那老叟也开始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