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中,一张长条书案摆下。
书案上有各地的往来公文,看样子,已经被翻阅过。
书案一侧是司礼监的三位秉笔太监,首席秉笔太监张鲸,秉笔太监张诚,还有新近补到司礼监的秉笔太监田义。
另一侧人便多了起来,是内阁大学士、六部堂官。
内阁首辅申时行,次辅王锡爵,王家屏,吏部尚书杨巍,户部尚书张学颜,礼部尚书沈鲤,兵部尚书梁梦龙,工部尚书许国,以刑部左侍郎暂掌刑部事的张孟男。
原刑部尚书潘季驯,因河南黄河大堤需要修缮,便转工部尚书兼右都御史,总理河务。
历史上潘季驯便是由南京兵部尚书转任北京刑部尚书。
潘季驯是水利专家,可有个前提,他先是官,然后才是水利专家。
刑部尚书和工部尚书哪个相对更重要一些,当然是刑部尚书。
水利专家不见得非得要到工部任职,更谈不上什么浪费人才。
所以朱翊钧也没有刻意的去改变什么,还是将潘季驯放到刑部尚书的位置上。
这次黄河大堤需要修缮,朱翊钧便将潘季驯这位水利专家派了出去。
以刑部左侍郎暂掌刑部事的张孟男,是高拱的内侄。
张孟男在高拱风光无限的时候,主动疏远高拱,在高拱落难之后,反而是主动亲近,很是难得。
张孟男因为是高拱的内侄,又不愿意攀附张居正,官职也就一直没有升上去。
在张居正离世后,张孟男才得以进步,甚至是进步神速。
今日朱翊钧召众臣前来,为的还是浙江银矿的事。
浙江巡抚王之垣抵达处州府后,雷厉风行,手段强硬,或抓,或杀,或流放,终于是把银矿,拿到手中。
可这也得罪了太多人。
有矿工发生暴动,攻破了几个县衙。
时又有倭寇侵犯。
所幸,浙江总兵李应祥早有防范,击退倭寇,没有让内忧外患连在一处。
民乱,也很快被镇压。
借着民乱和通倭的名头,巡抚王之垣又打击了很多人,浙江上下,一片哀嚎。
朝堂上更是群情激愤,以激起民乱为由,要求严惩王之垣。
今日议事,众人也都知道是为了什么。
穷冬烈风,北方的冬天,冷。
在场之人,皆身居高位,哪个不是两鬓斑白。
为了照顾他们,朱翊钧特意吩咐燃起炭火,增加温度。
供给皇宫的炭火,自然是极品。可不知怎么,燃烧中竟然爆出一声脆响,吓得侍弄炭火的那小太监,身子一颤,豆大的汗珠直直的于额头上淌下。
幸得无人计较,这小太监才长松了口气。
就在这小太监庆幸之际,朱翊钧的声音传来,但不是冲着他。
“浙江的奏章,你们都看过了,内阁、六部的当家人都在,都说一说吧。”
内阁首辅申时行躬下身子,“陛下,浙江纷乱已有半年,皆因银矿而起。”
“当初整合天下矿产,是内阁和六部共同议定的,激起民乱,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臣等考虑不周,还请陛下降罪。”
说着,申时行倒身就要跪,其余大臣跟着也要跪。
“不用跪了。”朱翊钧止下他们。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如今民乱已平,百姓已定,过去的就不要再去计较啦,还是想一想将来的事。”
将要跪下的申时行,得到皇帝旨意不用跪,可在皇帝的一番话说出口后,本恢复正常的身子,再次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