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邦柱整个人如遭雷击,腿肚子不听使唤的开始打哆嗦。
“还有多少本不是五军四营的士兵!”朱翊钧语气冰冷。
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应声上前,一字排开,眼里冒着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哗啦,五军四营得有一半人跪倒在地。
再看郭邦柱,整个人就跟洗澡了一样,头上,后背,全都湿透了。
一众勋贵此时都在心中默默的替成安伯家族祈祷。
“成安伯何在?”朱翊钧问道。
张宏在一旁回答,“陛下,成安伯郭应乾年迈,很长时间都未曾出门,这一次也是因不能随驾上了请罪的奏疏,您当时也准了成安伯所请。”
“朕记得成安伯有两个儿子吧?”
“回禀陛下,成安确实有两子,长子为郭邦柱,次子为郭邦相。”
朱翊钧眼神一冷,“削去成安伯爵位,其子孙改世袭缅中都司权州卫指挥使。”
“郭邦柱欺君罔上,罪不容诛,押入诏狱,听候发落。”
“因成安伯年事已高,准其在京师居住,其次子郭邦相在京侍奉,待成安伯百年之后,郭邦相再行前往缅中都司权州卫履职。”
“这些冒名顶替的士兵,在军中者按照军法处置。在民间者,全部发往顺天府按律治罪。”
一大群士兵应声走到那些人面前,也不管他们的哀嚎,直接拉人就走。
遇到满地打滚耍无赖的,也不客气,先打服了,再拖走。
朱翊钧没有管下面抓人,而是看向一众勋贵,“前几日,巡捕营一队,十几个士兵,竟然抓不住一个小毛贼。”
“有御史上疏弹劾,说京营羸弱如卵,风吹即倒。朕还不相信,故今日特来检阅。”
“没想到,监察御史说的还算客气。”
“就这样缺额,弄虚作假的士兵,如何守护京师?如何拱卫京畿!”
“要是真有敌人打到城下,该当如何?总不能让朕带着宫中的太监上城御敌吧!”
“臣有罪。”
总督京营戎政彰武伯杨炳,协理京营戎政兵部左侍郎辛应乾,随行的一众勋贵和文武官员,纷纷跪倒请罪。
朱翊钧没有理会跪倒在地的众人,“嘉靖二十九年,复设三大营,选兵十四万,备兵十四万,军威严整,何其强盛。如今不过才过去三十余年,京营竟成了这副模样。”
“败家就这么败吗?”
“我大明朝有多少家当够这么败家的!”
“臣有罪,恳请陛下责罚。”杨炳一个头磕在地上。
辛应乾也跟着叩首,“臣有罪,恳请陛下责罚。”
其他人:“臣等有罪。”
“都起来吧。”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剩下的那几个营朕也不看了,回宫。”
张宏随之喊喝:“起驾,回宫。”
众人有的随圣驾离去,有的则留在原地。
协理京营戎政兵部左侍郎辛应乾,狠狠的瞪了杨炳一眼。
辛应乾这个协理京营戎政,是新上任的,他属于是无妄之灾。
杨炳也不敢说别的。
其实,京营的情况,杨炳都知道。
他能当上总督京营戎政,能力还是有的。
他也不是不想把京营的兵练好,而是不能。
京营是勋贵的自留地,里面牵涉太多了,他杨炳本身又是勋贵,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同舟共济。
他自己可以不捞好处,可他不能拦着别人捞好处。
你不上路,但你也不能挡路。
京营的水很深,深到就连文官,也只能拿到协理京营戎政,而拿不到总督京营戎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