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珩的腿断在膝盖以下约五寸的位置。
从前的盛昭宁折了胳膊断了腿是常事,不知多少次都是咬着牙将自己的断骨接上,可如今面对他时,竟变得犹豫起来。
她试探性的伸手碰了碰他的腿,见魏珩没什么反应,才深吸一口气,双手扶在他腿骨的位置,停顿片刻后,闭了闭眼睛,用力一掰——
“咔”的一声,腿骨复位,一阵剧烈的疼痛猛地袭来。
魏珩牙关紧咬,脖颈上青筋瞬间暴起,双手死死的扣着地面,将痛声尽数咽下,浑身因隐忍而颤抖,冷汗霎时流了下来。
盛昭宁不敢耽搁,立马将他的腿固定住,检查接骨情况。
好在虽不动刀剑多年,手艺却一点都没生疏。
原本错位的骨头被完整的接了回去。
盛昭宁从未感激过身为影卫时的岁月,可当她从腰间掏出习惯性携带的伤药时,却想的是,幸好她当过影卫。
影卫出门,药不离身。
她笨拙的为他拭去流入眼中的汗,又撕下一片衣料用冷水打湿,小心清理伤口周围的血迹。
从凉州带来的伤药均匀的涂抹在他的小腿上,盛昭宁做了一个简易的包扎。
魏珩很好奇她为什么会随身携带这么多东西。
火折子、伤药,马背上抱着她的腰时,还隐隐约约能摸到她别在后腰的匕首。
但是他没有去问。
不管什么样的过去,造就的都是如今的这个她。
他喜欢这样的她。
魏珩看着盛昭宁,灰尘夹杂着汗水脏花了她的脸,可那双眼睛却异常的明净澄澈。
“谢谢。”他从心底由衷道。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谢谢你几次面临生死关头的以命相护。
魏珩从来没有爱过一个人,也不懂什么样的感觉可以称作是“爱”。
可是此刻的他,无比确信,他爱盛昭宁。
就算她是男子,就算这段感情惊世骇俗,他也爱她。
这是魏珩愿意承认的事实。
无人可以更改。
山洞外,零散的脚步声在缓缓靠近。
盛昭宁面色一变,原本柔缓下来的眼眸瞬间又变得冰冷起来。
“里面有火光,快搜!”
刺客的脚步声迅速逼近。
盛昭宁咬着下唇,目光沉着的四处扫了一圈,心下顿时一沉。
她们已身处在洞穴最深处,四周皆是石壁,再无退路。
除了......那条不知通往何处的汹涌暗流。
“殿下,我们可能要以命一搏了。”
盛昭宁从不怕死。
无数次出入生死之境时,都抱了必死的决心。
但此时此刻,面对生死时,她真真切切的感到了畏惧。
她怕这一跳,世上再无魏珩。
盛昭宁可以死,但魏珩不行。
脚步声越来越近, 魏珩借着她的力道,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来。
火光微弱,昏暗的视线下,他盯着盛昭宁的眼睛,用全部的勇气牵起她的手,感受着掌心中喧嚣跳动着的灼热。
魏珩和她并肩站在一起,语气认真道:“卿可与我同甘共苦,我亦与卿生死与共。”
......
那一刻,汹涌的潮水似乎从地底喷涌而出,将她全部的心脏湮没。
盛昭宁的手被他温暖的大掌包裹起来,只觉得血液似乎也在这时喧嚣跳动着。
脚下疯狂涌动着的暗流如深渊一般凝视着,她却再无畏惧。
一颗漂浮不定的心似乎终于安稳的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