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票。
盛昭宁掐着荷包里厚厚的一沓银票,只觉得手中沉重。
她外祖家不愧是世代行商的淮江富户,实力果然雄厚。
盛元中没准备什么东西,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一切,然而,再平和的目光也掩不住周身的沧桑与寂寥。
碧云哭着求着想跟她走,但盛昭宁坚持不带盛家一仆一婢。
此去京城,她要做的事情太多,身边断不能留人。
除了周危。
——
转眼,除夕已至。
周危身上的伤已大好,只剩下结痂脱落后的点点粉白痕迹。
徐州夜幕总有繁灯高照。除夕之夜,爆竹焰火齐鸣绽放,夜空中留下斑斓星火,照亮一整面天际。
盛家人齐聚前厅,席面热闹。
这或许是盛昭宁同盛家众人的最后一顿饭。
置身在这热闹喧嚣中中,她静静地环视着四周的一切,唇边不自觉的勾着笑意,目光柔静且绵长。
所谓亲人,原是这般。
不管曾有过什么隔阂龃龉,在新年将至的这一夜,都可以同坐一桌,手中执酒,同贺今宵。
盛昭宁生平第一次,不用一个人窝在影阁那清冷的长夜,望着寒月下,代表着别人家团聚热闹的焰火,在空中欢喜着绽开。
贺新年,同守岁。
子时过,盛老夫人起身,举杯酒樽。
众人跟随站起,同举庆道:“新年快乐。”
盛昭宁起身,目光柔软的扫过盛家每一个人。
她盯着杯中澄澈透明的酒液,缓缓笑道:
“新年快乐。”
......
新春第二日,一驾马车从盛府向北驶离。
长街上弥漫着热闹过后的烟火气。
喧嚣过后,就是绝对的寂寥。
周危坐在车前驾马,马蹄声响彻在空荡的长街上。
盛府门前,众人的身影越来越远。
他回头,身后车帘垂直落下,耳边只有风声呼啸,车内没有半分响动。
“不回头看看?”周危转回身,面前是长长的青石板道,一眼望不到尽头。
马车内,盛昭宁黑睫低垂,双目合起。
周遭一切声响落在耳中都无比清晰。
脑海中是临行前陆氏握着她不愿松开的手,是盛元中凝视着她时的欲言又止,是盛老夫人微红的眼眶,是所有人站在寒风中瑟瑟抖动的衣摆。
她不愿回头。
不想去面对那些不舍与分别。
前路漫漫,吉凶难测。
她要走的并非是锦绣前程,而是一条见不得光的血路。
盛昭宁死在凉州,死在徐州。
曾经种种过往如烟而逝,活在京城的她,会是一个奸臣贼子,是颠覆皇权,背负满身骂名的,盛昭宁。
而盛家寄托在她身上的那些期盼与所愿,终不得实现。
一月后,马车抵达京城。
折玉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