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佑的话说得如此自信,可长孙羡却并未完全买他的账:
“独孤将军,恕在下直言,若你对呼延勃勃的震慑真有那么大,他又怎敢时不时剽掠雍并与羌胡的边境呢?”
被长孙羡直言相怼后,独孤佑有些下不来台了,遂讥讽道:
“长孙大人在陛下身边待久了,也端出了些天子近臣的款来,连我也难入大人法眼了。”
从前在北燕时,长孙羡一直是梁王慕容晖的幕僚,与独孤氏一族向来不睦。
现在他与独孤佑同为大华臣子,就算心中对彼此抱有芥蒂,但表面上总要装得过去,各退一步,拿出些萧何弃怨的风范来。
独孤佑自认给足了长孙羡面子,可他却不愿给自己面子,当然忍不住有了点脾气。
长孙羡见独孤佑生气了,心中一声长叹:
这独孤佑和从前的慕容晖也没什么区别,自命不凡,眼高于顶,早晚要毁在自己的自信上。
不过,长孙羡虽心中这样想,面上还是保持着翩翩风度的:
“在下不敢揶揄独孤将军,只是你我总要把陛下交代的事办好不是?在下有言语不当之处,还请独孤将军见谅。”
独孤佑按下心中不忿,随意与长孙羡交涉些羌胡的情况后,便自去准备返回并州的事。
长孙羡几日后领了封他为使臣的圣旨,也准备持节前往羌胡劝降呼延勃勃。
圣旨由中书省传达,顾焱当然是知道的。
对于孟遇安欲先礼后兵收复河套的决议,顾焱没有任何质疑;但对于长孙羡的重用,他却有些话想说。
于是,很少私下求见孟遇安的顾焱,在长孙羡出使前夕,来到观澜殿面见孟遇安。
孟遇安素知顾焱为人——他平时看着是藏锋守拙,但一旦想说话了,说出的都是直切要害的锋利之言。
未等顾焱开口,孟遇安已先给他做好了铺垫:
“顾中书今日前来,必有真知灼见与朕分享,朕洗耳恭听。”
“陛下玩笑了,”顾焱浅行一礼,笑道,“臣哪里有什么真知灼见,有的不过是愚见而已。”
孟遇安从御座起身走下,来到顾焱身边,口吻也变得随和了许多:
“中书与我相识多年,如今我虽是皇帝,但并未忘记微时相交之事。今后你我若是在私下里,就不必总是这样虚情假意地客套了,有话直说即可。”
“是,陛下。”顾焱端方道。
孟遇安领他入座,而后笑问道:“顾中书此番前来,是为了长孙羡出使的事吗?”
“陛下睿智,”顾焱含笑点头,“臣有一问,藏于心底许久,如今已到了不得不问之时。”
“中书但问无妨。”孟遇安道。
顾焱沉吟一阵,直言问道:“长孙羡是何许人也,以陛下识人之明,怎会看不出来?”
“自然是能看出来的。”孟遇安微笑颔首。
“既然陛下能看出来,又为何要重用他呢?”顾焱继续发问,紧追不舍,“自大华建国,长孙羡就成了陛下身边近臣,凡事多有置喙的机会。”
说着,他叹了口气:“陛下是人品高洁之人,这一点臣在陛下微时就已经深信不疑。可君子怎么会任由小人在侧,却视而不见呢?”
孟遇安看着顾焱一本正经的样子,深知他并无分毫私心、一腔赤诚只为公事,遂温和笑道:
“中书说我人品高洁,中书何尝不是呢?但其中有个缘由,中书不该不知道啊。”
“请陛下明示。”顾焱道。
孟遇安语气平和:“中央地方,百官百态,有像顾大人这样芝兰玉树的纯臣,有像陆煊那样见素抱朴的庸臣, 有像贺令娴那样和光同尘的贤臣,有像裴献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