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遇安的呼喊声犹在山坳间回荡,就已经有几个北燕士兵朝着銮驾奔来。
李允璟惊恐万分,吓得弃车而逃,背后燕兵紧追不舍。
贺令昌顶着背上的箭矢,拖着一条伤腿,刚起身便一眼看到此景,像是瞬间注入了无穷力量一样,提起枪就冲向李允璟。
他挥枪刺倒几个燕兵,却因为左腿受伤不灵活,而让敌人近了身,胸前和两肋各中了几刀,但始终把李允璟保护在身后。
孟遇安紧随而来,帮他把敌人击退,可贺令昌却再也支撑不住了。
他跪倒在地,用枪杆支起自己的身体,血染征袍透甲红。
就在这时,前去求援的士兵回来了,与他们一起回来的当然也有安华军的几千精锐。
火蒺藜飞进山坳,将围着的燕兵炸得四处逃窜,死伤无数。
一盏茶后,炮火轰鸣声停止了。
安华军围上来清场,把所剩无几的燕兵一一处决;李允璟惊魂未定,趴在马车驾辕处喘着粗气,阮太后轻抚着他的后背。
此时,贺令昌全部的力气抽离了他的身体,伴随着一声闷响,颓然倒地。
“令昌!令昌!”孟遇安拍打着他的脸,让他不要失去意识,“快!快请医师来!”
有荆襄军士兵上前:“医师护送陆煜大人一起去西城了。”
又有安华军士兵上前:“孟将军,谈姑娘在襄阳城中救治伤员,没有跟队前来。”
士兵汇报的话让孟遇安几乎绝望了,她接近语无伦次地怒吼道:
“纱布,拿纱布来!什么布都行!还有喝的水,都拿来!”
早有一群士兵用刀割了自己的衣服,把布条急匆匆送到孟遇安手边;又有人将马鞍处挂着的水袋一个个取下来,再手忙脚乱运过来。
孟遇安拿剑砍断了贺令昌背后的箭杆,将他平放在地上,然后颤抖着手去解他的铠甲。可越紧张却越解不开,急得她爆出了粗口,大颗大颗的泪滚落下来。
与孟遇安的焦躁忙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贺令昌的安详平静。他缓缓抬起手,握住了孟遇安的手。
孟遇安还以为他在求自己救他,忙颤声安慰他道:
“令昌......你,你放心,你会没事的......我一定救你回来......”
可贺令昌抓握着孟遇安的手却越来越紧了,已经影响到了孟遇安为他急救。
孟遇安这才反应过来,贺令昌是在阻止自己救他,遂疾言厉色道:
“你这是干什么!你不能放弃啊!你想想令娴,还有望北!”
贺令昌就像是没听到一样,又伸出了另一只手,把孟遇安的双手都握住了。
他现在这么虚弱,手上的力气却格外大,任孟遇安如何使劲都挣脱不开,只能坐着干哭道:
“贺令昌,你这个懦夫!你不负责任,你也不敢做改变!”
贺令昌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声音虚飘飘的,比鸿毛还轻:
“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你哭......”
“你说这些没用的话,想逃避什么......”孟遇安忍不住嚎啕哭泣,“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跟我走呢......”
“那就说点有用的,”贺令昌的声音似深秋枯叶,没有一点生气,“除了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孟遇安愣了:“怀疑我什么?”
贺令昌虚弱而坚定道:“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是一个好人......泛爱众是你,浩然之气也是你......”
他话锋一转,又苦笑道:“但我是不能和你并肩而行了......军人最重要的是忠诚,我迈不出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