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祁长安三年五月尾声,李允琛病逝在襄阳行宫中,享年二十七岁。
六月初,李允璟登基,是为大祁新皇。
从李允璟得知自己是下一任皇帝到他登基,中间不过隔了半个月。
他就像是一个突然来到了文明社会的山顶洞人,懵懂迷茫中全是无所适从。
阮婕妤也是如此。她原本正在为了荀贵嫔之死而兔死狐悲、物伤其类,骤然获悉自己的儿子即将成为皇帝,完全猝不及防。
李允璟也好,阮婕妤也好,这一对母子多年下来做小伏低惯了,从未执掌过权柄,也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现在政局风云突变,他们被推到了最高位, 迎面而来的只能是无可避免的傀儡命运。
定乾宫政变让李允琛失去了大半权力,但他至少还有贺令昌的全心支持,陆渊一家以及顾焱等人也算敬服他。
可李允璟就不同了,他从来没有培植过任何一丁点儿自己的势力,没有人脉、没有威望、没有政治头脑。他对于此刻的大祁来说,除了充当一个标志和符号,也没有其他用处了。
眼下荆州各处边界战火连绵,李允琛又溘然长逝,李允璟如道傍苦李,陆渊承担起了整个朝廷的中枢大任。
李允琛驾崩一事阖宫皆知,不过陆渊为了避免影响军心,选择对外秘不发丧。
陆渊虽然大权在握,但他心里清楚,西边的贺令昌和东边的孟遇安才是真正有权发号施令的人。
自己空有丞相的名义和数十年的官声,能在李允璟和其他朝臣面前说一不二,可手上无兵无卒,是指挥不动孟贺二人的。
陆煊也看出了门道:“父亲处境不妙,一旦孟贺得知了宫中惊变之事,父亲该如何应对?”
陆渊凝重道:“昌儿忠心先帝,这一点人尽皆知,他一定也会继续支持新帝;可孟遇安的心思神鬼莫测,也不知她会怎么做。”
“父亲之前不是怀疑孟贺二人串通一气,欲谋夺江山吗?”陆煊问道。
“我之前确实有过此疑虑,”陆渊道,“可这一年半载我冷眼旁观,这两人像是真有不和,不似作假。”
陆煊又问:“那陆家又该作何选择呢?”
这一问像一块巨石压在陆渊心口,让他发出了一声长叹:
“难啊,走一步看一步吧。”
近期风云突变,陆渊深感天谴之劫即将来临,遂防患于未然,将贺容君、陆幼芷、顾淼、陆槿、陆松等女眷和孩子送往交州苍梧避难去了。
贺夫人走之前本想带上贺令娴一家,但贺令娴坚持留在襄阳等候贺令昌回家,贺夫人也只能作罢。
顾修之和顾焱率三万安华军抵达襄阳附近后,留下部分兵力护卫城郊,而后立刻率剩余军队赶往樊城驻军。
樊城是襄阳重要的保护屏障,只要守住樊城,襄阳就可以无忧。
宇文锐及虽说攻陷了南乡和南阳,其实主要是占据了郡治宛城,爪牙并没有完全触及到二郡的每个角落。
顾焱问顾修之:“将军意欲如何,是固守樊城绝不出战,还是主动出击夺回宛城?”
顾修之道:“北燕是攻,我们是守,要利用好自己的优势,不可贸然出击。宇文锐及的军队从青冀兖并四州千里南下,又在南乡南阳连月作战,早就人困马乏,他们是攻不破樊城的。”
“只要我们不露破绽,樊城就是一座坚城;樊城无碍,襄阳也就无碍”
顾焱心存挂怀:“可是在城池刚沦陷的时候,越早反攻就越有机会夺回来;日子久了,军政渗透,人心易变,再反攻就难了。将军这是要彻底放弃宛城吗?”
“宛城只是诱饵,不可因小失大,”顾修之坚定道,“如果为了夺回宛城而弃守樊城,让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