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全找立本,悄悄说:你的火车愿意不愿意交换?立本问:谁想要哇?小全犹豫了一下说,是小文想要,他要用硫琉换,一口袋的。立本说,那不换,我以为是你要呢。小全说,他不让我说是他要。立本说,他也不玩硫琉啊。小全说,谁知道咋回事——他现在跟小勤走得可近了。
俩人一起望天,看云像什么,像哪种动物,有的像公鸡像母鸡。
立本家的鸡长大了。一大半是公鸡,冠子长出来了,有的长耷拉了。田婶笑对李婶说,你咋挑的呀?老项婆子说,人家儿子多,所以出公鸡。田婶说:对,你看我家,出母鸡。老果婆子抽着烟,“我们家以前养的老多了,公鸡母鸡一个样,都杀了。”她嘴里攒了口水,吥叽一声吐出去,晃着脑袋走了。
老田抽完烟,也学着吥叽一下,没有整太远,嘴上还拉拉着丝。
老田婆子说:“大老爷们学人家女的,没正形。”
春花剁菜,梆梆梆,“我手脖子酸了,春丽来一会儿。”春丽蹲下,看一眼,说:“你干的啥呀,大的大,小的小。”“你就会挑毛病!不能干活,就会美,没看妈嫌乎你吗?”“妈说的没有你呀?”
春丽朝妈喊:“妈,你说的是谁?你怎么连鸡也说呀,母鸡不比公鸡好哇,公鸡能下蛋吗?”
“我说你姐,没说你。”田婶说,又回过头,“我家剩下八个母鸡,没有公鸡。”
春花急得卡了嗓子,眨动大眼睛,半天才说出:“妈你真偏向。你是不是我亲妈呀?”孩子大了不招人喜欢,田婶说:“春花总和小子玩,自己都像假小子了。”春花起来,捶腰,“我腰要折了。”妈训斥:“你小孩哪有腰?”
老司婆子问:“你是咋挑的?”田婶兴高采烈起来,放下手里活儿说:“你得挑不欢实的,有黑色有条纹的不要,爪子黑的不要,一抓它蹬腿有劲儿不能要。”老司婆子说:“大脑袋的不能要。”老项婆子说:“叫声大的保准是公鸡。”老司婆子鄙夷地说:“尽扯!叫声大就一定是呀?老母鸡下蛋比啥都叫得欢。”老项婆子说:“小孩在肚子里蹬腿儿多少个月呢,你能知道是男是女呀!”田婶说:“鸡要是跟人一样就好挑了。”老司婆子说公鸡也没那玩应,那母鸡一样就种上了呢。老项婆子不说话,拉着脸走了。
“扯。”春花小声说,“我下辈子可不做女的。”她喂了鸡,坐下乐呵地织毛衣,手很快,一层一层往上“码”,情绪没受影响。人学会一样东西,都是高兴的。如学会一支歌,或者学会一个玩的花样,只要是不重复的。她总去后院老容家、老项家,有兴致地问人家,看容婶、小玲怎么做,然后回家去做。人模仿是天性,学会了就快乐。春丽把自己的衣服泡了,有味儿得洗一洗,然后看春花怎么织。
老田说:“我可告诉你们,别跟男孩子鬼混。”春丽说:“我才不嘞那些臭小子呢。”老田说春花:“照片不能送外人。”春花说:“你别把人都往坏里看。”不听话,老田生气:“一天咋咋呼呼的!傻了吧唧的,还不如长得丑呢。”田婶推他,“让你丑你乐意呀?”
小公鸡刚刚不成熟地短促打鸣儿,一白天总抻着脖子,想叫。老田看见,朝近的踢上一脚,“踢飞了你!”鸡嘎嘎飞一边去,歪着脖子老远看他。
长篇南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