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里的三级扩干会结束了,长锁和关兴回到了朱家铺,也就又回到了平常而又繁忙的春耕春种的生产劳动中。可是关兴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以前只是跟着长锁的一个小跟班,现在的他就像取了真经,成了正果的小猴儿,手里干活儿,心里在想法儿,整个人都活泛得不得了。在每晚的小队社员群众大会上,总是能把文件和生产结合得好好的,向社员群众讲解县里会议的精神与公社、大队的要求联系得紧紧的。
社员群众也都对他刮目相看,有喜欢他的人还私下里叫他“三队长”。意思是:长锁是政治队长,文迎是生产队长,你关兴小伙子就是学习队长了。
旺生虽然也有很大的进步,这不,刚从松河县农机学校学习农机驾驶回来,准备立马就去县里接新分来的手扶拖拉机,但是在心里总是觉得关兴比他高一等,真正像个知书达理、回乡闹革命的知识青年。
翠英看在眼里,当然更是喜在心里。她明白:这就是他关兴遇到了贵人——陈光明同志,按照老人的话说,就是他的祖辈老人埋到了好坟地,就差祖坟上冒青烟了。这当然是迷信的说法,其实还是一句话,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没有翠英在家里对陈光明同志殷勤伺候,没有关兴的端正品性,陈光明同志怎么也会喜欢他呢?如果陈光明同志要是住到了文迎家里,那他会不会就一定喜欢上旺生呢?可是,旺生、长恒他们不也一起参加过游泳纪念比赛吗?在翠英看来,这就是人的缘分了。
这一年春上还有一件喜事,因为前进大队去年的公粮超额上交、水费提前完成,县里奖给大队一部小型电影放映机。只要县电影院有了新的片子,都要轮换给前进大队放映。这样每次来了新的影片,就得按照顺序到每个队去放电影。一般社员文化都不多,有的还看不明白电影上说了什么。大队长就要求放映员边放映边解说,让社员能看明白,这样才能产生政治效果。
放映员是从二队的挑选出来,到县里跟电影院的师傅学了放映技术,所以放映是没有问题,可是要解说电影里面的背景、情节、含义,却是很费劲。比如头一次放映《李双双小传》,很多社员看完了电影,边看就觉得心里有些别扭:怎么李双双一个婆娘家,就敢跟自个儿男人犟嘴呢?明明他男人喜旺是队里的记工员,李双双应该要护着他啊,为什么还要揭他的短呢?
这些议论。社员起先只是在家里说说,后来就在田头争论起来了,谁也说不服谁。这事就反映到了大队部,大队长也觉得这是个重要的问题。因为他自己开始在心里也想不通:哪个时候都是男主外、女主内,怎么这个电影上的喜旺和李双双就颠倒过来了呢?一个婆娘家的,不操心做家里的事,生娃儿,却把精力用到了公家的事情上去了,如果像这样,哪个家里还能过安稳日子呢?如果是在我们这里,喜旺不早就把双双给赶回娘家了!
但是,大队长他毕竟是大队的干部,他心里有什么想不通的,他不会像社员一样随时随地就说出来。想了不说是一回事,想了闷在心里不明白,那就又是另一个很重大的问题了。县里奖给大队一部放映机,前进大队每次都能看到新电影,其他大队的社员要想看电影,还得天不黑就要跑到前进大队那个放映的队里打场上候着。要是前进大队的社员看了电影,不能比其他大队的社员先进些,那县里不就要找我们这些当干部的错吗?
大队长就把自己的想法,在大队的干部会上提出来了。说来说去哪个也没有好的意见,最后有人就说:如果是有个懂戏文、懂电影的人在放映前,或者放映的过程中,能够边看边解释一下就好了。
大家听了认为,办法是个好办法,但是我们大家都是头一回看,哪个也不比哪个读的书更多,谁能先就明白电影上演的是怎么回事,说的是个什么道理呢?看起来这个提议虽然好,只不过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