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有人睡得喷香,有人一宿了都没睡着,直到天蒙蒙亮,二娣才眯了会儿。
外面的小床突然吱呀一声,吓得他困顿的眼皮瞬间睁开,眼睛瞪得像铜铃,被子下的身子紧绷着,放于腹间的手也一下就紧紧拽住了被子。
外头的阳光透过竹编的墙围洒了一点进室内,把屏风照得有些半透明,他的视线鬼使神差落在她的背影上。
她坐起身子了。
她穿鞋了。
她,她过来了?!!
哦……她走出去了。
二娣此时五味杂陈,只觉得脑子里一团纷乱,理了半宿硬是没理出个头绪。
一宿没睡,头脑也有些发胀,气得他蹬了一脚被子,也吱呀一声翻身坐起。
“梁老板,这么早就醒啦?”一小伙听到声音,转头朝他的方向瞧了一下。
“……”
二娣莫名觉得有些难堪,又默默躺了回去。
正当那小伙以为他又睡了的时候,二娣黑着脸,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捧着空空如也的小茶壶,从屏风里走了出来。
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二娣才从喉间低低的“嗯”了一声。
小伙躺在床上,头却不由自主跟随着那抹白色背影转动。
梁老板这是…没睡好,有起床气啦?
还有,他今天的唇色好像有些红呢,看着不像没睡好的样子啊?
……
二娣端着小茶壶走到饭厅,迎面就碰上早起做饭的周婶。
“梁老板?这么早就起啊,我刚开始做饭呢,要不你坐着等会儿?”
二娣抬了抬手中的茶壶示意:
“不用了,有热水吗?我泡壶茶水。”
周婶把沾水的手往身上的围裙擦了擦,又一脸疑惑看着那眼熟的小茶壶:
“静之没帮你泡啊?她之前不是说她买了新茶叶,要给你尝尝鲜的吗?”
“……”
二娣看着周婶揶揄的眼神,只觉得股股血液直往脸上冲,手指磨蹭着那冰凉的紫砂壶身,心里莫名怅然。
见他立在那里,也不说话,就看着茶壶沉思,周婶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尴尬一笑:
“有热水有热水,我去给你倒。”
二娣却是转身又走了出去,背着身子,挺直了腰杆说了句:
“不用了。”
一早上不喝茶,又死不了人。
……
戏班的早晨同样热闹,戏台上阿桂拿着红缨枪正和小武行套着动作,左边的花旦正咿咿呀呀吊着嗓子,右边的乐班倒是没有那么齐,只有鼓手跟二胡手坐在离地一米多高的侧台上。
二胡手叫老杨,他琴弓一停,手轻捂着还在微微颤抖的琴弦,皱眉看台下站着的人:
“二娣啊,你今早嗓子怎么了?要不要喝点水?”
“……我没事,接着来。”
话音刚落,静之一手挎着个菜篮子,一手挽着周婶的胳膊从戏台一角走了出来。
老杨抬头一看,当即笑得满脸褶子:
“静之啊,又跟周婶出去买菜呀?”
静之瞎胡咧咧的身世背景早就传遍戏班,她手脚又勤快,嘴还甜。
对这个年少就白头的姑娘,大家伙儿的眼里总是带上几分怜惜。
“是啊杨叔,你起得可真早,等会去菜市场我给你带点烟叶啊?”
静之仿佛没有看到二娣,微扬起头看着侧台上的老杨笑得眉眼弯弯。
“那感情好,你怎么知道我快用完了?”不知为何,老杨偷瞄了一眼底下的二娣。
“我数着时间的嘛,你三天就叫周婶去捎一次的。”
“那就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