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浅烟被温热的血溅了一脸。
她呆愣在那里,上下牙磕在一起不停地打着冷战,咔哒咔哒地响。
陈大壮捂住脖子,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呼哧呼哧的声音,便倒在了地上。
秦之亥蹲下身,随手将匕首在陈大壮的身上擦了擦,然后就又收回袖中。
“你疯了……”宋浅烟颤抖着抬头。
血珠顺着她的脸颊滴滴答答往下落,她甚至不敢伸手去擦一把。
所有的思绪像是一团棉花一样塞满了宋浅烟的脑子,反而让她无法思考。
“你先回去……”宋浅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拢了拢头发,扯过一件衣裳来盖住自己的身体,赤着脚下床,站在陈大壮跟前。
“我先找人看看能不能救活他……”
宋浅烟想,那个皇甫奉应该是会医术的,但是现在带他过来也不太现实,如果被丫鬟发现,只怕会通知那些人。
最好是先把沈宜安找来,就算她什么也不会,至少还能帮自己传递一下消息。
宋浅烟不敢去看陈大壮,她总觉得他仿佛还有一口气,但那个呼吸声实在是叫人胆寒。
秦之亥冷冷抬头,挡住了她的去路。
“不必了,”他扫了陈大壮一眼,“他已经没有气了。”
宋浅烟咬唇,“你为何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带来多大的麻烦?”
她面上带着几分无可奈何,更多的还是淡淡的愁容。
纵然心中已经翻江倒海,这些年她却学会了面上不动声色。
秦之亥冷冷道“我以为你不恨这个人,我在下头听你哭得很厉害。”
“我当然恨他,”入了夜,地上的凉意从宋浅烟的脚底钻进去,然后蹿到头顶,游走有四肢百骸,“可是我恨得人多了去了,总不能一个一个杀过去。”
“为什么不能?”秦之亥抬眸,琥珀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丁点开玩笑的意思。
他如今身上还有伤,不过刚好了一点,杀一个陈大壮也不费吹灰之力,等他完全好起来,就算是再来二十个陈大壮,也是不够他杀的。
宋浅烟看着秦之亥,一时间不知如何言语。
这些年来,她早就习惯了逆来顺受,在那些人能够接受的范围内发脾气。
她从未想过,自己还能挣脱牢笼。
她以为从十四岁开始,她就永远要过这种恶心的日子。
表面上做着“圣女”,其实却做着这世界上最为不圣洁的事情,在每个夜晚对不同的男人迎来送往,如同青楼里最为肮脏的妓子。
不,她还不如妓,妓还收钱,她不过是他们豢养的奴隶,满足他们的欲望,却要以祈求子嗣为幌子。
她都记不清,这些年来,到底有多少个男人进过这个院子。
她只知道,十四岁初来葵水,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吓得哭出声。
而从那次以后,她日日喝药,再也没有来过葵水。
为的就是不浪费任何一天,好迎接那些男人。
宋浅烟定定地看着秦之亥,“你……是在关心我?”
“我只是在报答你,我不喜欢欠人人情。”秦之亥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神情。
甚至于刚刚从密室里出来,站在陈大壮身后,看到宋浅烟露出来的半点春光时,他心头都没有半点悸动。
他好像根本不会对一个人产生好感。
但他总觉得,自己心底仿佛藏着什么东西,只是被他忘记在了记忆的深海里。
“今天的事情还是要解决掉才行,若是死了人,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宋浅烟别过头去,不想让秦之亥看到自己眸子里的失望和泪光。
这些年来,那几个男人从她身上以圣女的名义不知道赚到了多少好处,若是陈大壮的死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