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部族内务,却也总有一个执牛耳者的头人。 这个头人,一以贯之就是曾经的射摩白羽王,现在的大端大君,射摩蠕蠕。 正是因为射摩蠕蠕,北狄众多部族才能联盟,寥寥十数年,不见你死我活的干戈满目,只有祭礼文化的融合互通,各族联姻促使血脉相融。 射摩蠕蠕屡次三番画饼,许诺要带领北狄诸多部族,去往四季分明,膏场绣浍,水沟纵横,可以稼穑的中原沃地。 再也不用逐水草而居,大家都扯散帐子,住进屋宇。 如今入主一座玄龙城,已经竿头一步,众部信服。 陈符生这才缓缓转身,看清射摩蠕蠕好胆,敢一人登楼,于是揶揄道:“不怕我把你扔下去?” 射摩蠕蠕笑着摇头,“你也是一代雄主,不会做这种蠢事,而今之局,死个我已然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了,毕竟我还有儿子也有孙子。” 陈符生轻笑一声,“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差点就高看你一眼了,看你这行将就木的样子,若是没有暗中那些鬼祟之人相护,我可真敢暴起。” 两人言语之间,俱是摆正身位,开始目不转睛盯着百里外的气象宣天。 射摩蠕蠕一手搭上陈符生的肩头,呵呵一笑,问道:“老实说,揪心不?” 陈符生不答反问道:“你说咱们算是当局者迷?还是旁观者清?” 射摩蠕蠕故弄玄虚道:“现在不是金翼炎离之争吗?自然你是当局者,我是旁观者啊。” 陈符生耸了耸肩,如抖雪般弹开那只干枯的老手,笑道:“那你可千万慎言,切记观棋不语真君子。” 射摩蠕蠕嘴角微扬,不再言语,似乎对陈符生的调侃满不在意。 两人果然相安无事。 不过多时,又有人登楼。 乃一少年,应该不到及冠,穿着左衽的异服,面相却是汉人无疑。 少年面容清秀,只是面色有些病态的苍白。 陈符生看清来人,对着射摩蠕蠕笑道:“依你之言,又一个当局者来了。” 少年对着陈符生笑笑,面色僵直,语气同痨病鬼般,“离朝皇帝,别来无恙啊。” 陈符生定睛看了一眼少年脖颈,他的袍服衣襟不宽,领口也是裸露许多,脖子上有着密密麻麻的剐痕,好似被刮了鳞片的鱼皮一般,触目惊心。 陈符生对他的出现并未太过惊讶,只是感叹道:“没想到我们还能在这里相见。” “倒是要感谢你当初的不杀之恩。” 少年踱步至楼栏边,眺望那片风云变幻之地,射摩蠕蠕则是冷眼旁观。 陈符生淡然问道:“小翼王这是逃出来了?还是被放出来的?” 这可不是什么诛心之言,自己儿子什么德性自己再了解不过了,他登基之后,真能做出大赦天下之事,说不得连十恶不赦之人也可超豁。 管你是谁造了天大的孽,刑罚是为公道吗?不见得,反正刑无嬉戏。 却不能指望杀了该杀之人就真能抚慰人心,解民倒悬。 所以这难得一次的施恩大赦,便足以彰显皇帝仁德。 少年不答,只是说道:“曾几何时,我辗转在那几座牢狱之中,总心起些易地而处的设想聊以自慰,如今风水轮流转,你竟也真成了阶下囚。” 陈符生嗤笑道:“可不算什么易地而处,现在的你应该大梦初醒吧?还算是曾经那个小翼王吗?” 于持却道:“我觉得没差。” 陈符生不置可否,“你开心就好。” 三人各自凭栏,许久未曾言语。 半晌,射摩蠕蠕两耳嗡鸣,看着远处天崩地裂,眼中闪过一丝深邃,仿若自言自语道:“风云变化几席上,蛟鼍出波澜杆前。咱们只不过身居百丈高地,便顿生操杀生柄,生劫制天下之感,试问天上仙人做游戏时,可会看待天下苍生如蝼蚁?”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