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睡不着的清晨和恍惚的下午,安燃都会带着二毛去江边散步,和缓慢的江水一同踱步往东,天气好一点时,她会解开绳子让它在草地上尽情撒欢。
有时候日月同辉,霞光万道,她甚至分不清是早上还是下午。
可如果遇见林澈,那一定是下午。
她总能在每周六的同一个位置、同一个方向遇见他。
他为她带来林一树的最新消息:没有消息,又小心翼翼地道歉,询问她是否还好。
安燃总是沉默。
二毛见他来了,立刻欢快地围着他转圈儿,又立起两只前爪趴在他的小腿上,亮晶晶的双眼像两颗黑葡萄,兴奋地注视他。
“你好呀,二毛。”林澈微笑着和它打招呼,轻轻握了握它的小爪子,又从包里拿出一袋狗狗零食,在安燃眼前晃了晃,眼神询问是否可以喂给二毛。
安燃沉默地点点头。
“谢谢你。”落日余晖洒满大地,这座古老的城市被镶上一层金边。安燃盯着远方的天际线,“你其实可以不用特意过来一趟的。”这句话她已经说过无数遍了。
“反正是周末,”林澈笑道,“我也没什么事。”这句话他似乎也说过无数遍了。
平时这个话题到这里便算结束,可是今天,山茶花谢了,桃花落了,街道两旁的牡丹竞相绽放,来来往往的人群从夹袄到短袖,黄灿灿的晚霞让绿的树、红的花,形形色色的人全蒙上旧时代的暗黄。
时间是高明的染色师,一切事物都开始泛黄。
“我知道你的心意,”安燃突然说,她盯着林澈的双眼,林澈下意识地躲避,他有一种预感,接下来的话一定不是他所希望听到的。
“我知道你喜欢我,”安燃没有丝毫停顿,“但是抱歉,我并不喜欢你。”
果然。
林澈扯出一个笑,强装镇定道:“没关系。”
安燃盯着涟漪荡漾的江面,“我以后也不会喜欢你,我这辈子只喜欢一个人。”
空气静止了一瞬,
“但我们还是朋友,对吗?”林澈垂下头,黄澄澄的日光从他高挺的鼻尖划过。他早该知道的,“对吧?”他低着头,再次问道。
记忆中周莞尔怜悯的目光又一次刺痛他的双眼,“哥,你还是放弃吧,她不会喜欢你的。”声音残酷刺骨,如同十二月的飞雪。
“我只是希望她幸福,我可以给她幸福,”他不愿相信,强撑着说,“你不是也这么说么?”
周莞尔摇摇头,“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她……”她叹口气,“你是我亲哥,我更不想你……”她又摇摇头,“算了,你们两个这么固执的人,总是那么自以为是,我又何必浪费时间。”
“对吧?”他鼓起勇气望向她。他的心剧烈地跳动,他在试探,他在等一个答案。
安燃也望向他,“对不起,”她收回攀在石栏上的手,声音异常平静,“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再联系了。”
他的眼神顷刻间碎了,化成一片废墟。
“再见。”
“为什么?”他拉住安燃的手臂,又一瞬间放下,声音非常非常轻,“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世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安燃烦躁地拂开他的手,转身欲走,但对上他的眼神的瞬间,突然有一丝难过,它不深不浅,却如狂风暴雨般袭来,
他们曾经也是朋友啊,她何德何能让他如此难过。
可是,可是,如果不坚决一点,这场闹剧要到何时才会散场?
“这样对我们都好,”她轻声说。
她低着头,不去看他的表情,不去想他的眼神,“你的喜欢对我来说是个麻烦。”她狠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