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燃快速输入林一树的手机号码,“嘟嘟嘟”几声过后,“喂?”手机里传来他谨慎的声音。
她轻声说道:“一树,我是安燃。”
“燃燃?”他有些惊喜,又有些疑惑,“你换手机号了吗?我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呀?”
“我现在用的是我妈的手机,我的手机不在身边。”她那部手机大概率已经被警察拿走当证据。
“为什么?”林一树有种不好的预感,“发生什么事了吗?”
下午的事安燃并不打算瞒他——他们已经互相承诺过要对彼此毫无保留的坦诚。
她慢慢地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今天下午,我去档案室整理剩下的档案……”
“手术很成功,我现在很好,你不要担心。”她快速补充道。
“那个钱老师割断了你的跟腱。”林一树的嘴唇控制不住地颤抖。
明明是六月天,可他却如坠冰窖。
她用如此平淡的语气描述那场无妄之灾,“用玻璃碎片割断跟腱……”那该有多痛!他无法想象她到底是怎样熬过来的。
在一间小小的办公室,任由一个疯子、恶魔折磨——一想到这,铺天盖地的绝望与痛苦淹没了他,令他几乎窒息。
他已经屈服于这一生的虚无与黑暗,可上天为什么还要让他唯一的光暗淡?
安燃听不到林一树的声音,急得连连保证发誓,“你真的不用担心,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重新站起来了,真的!”
林一树早已泣不成声。
过度激动和呼吸加速使他的语言功能暂时瘫痪,过了许久,他才问道:“你现在在哪?”
“在医院。”
“哪家医院?”
“沪市六院,”安燃以为他现在要来医院,“过几天我就出院回家啦,你不要来看我。”
“天黑路远,你一个人很不方便,我会担心的,”她又重复一遍,“很担心很担心。”
林一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小时候那种熟悉的悲伤和无力再一次席卷而来。
他仿佛是茫茫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风浪从哪边吹,他便往哪边去。
长大后,终于幸运了一次,如命运般的清风,将他吹到安燃的身边。
虽不知来处,但从此有了归途。
“你放心。”他轻声说道。
“嗯,”安燃松了口气,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我放心,你也放心。”
周日下午有最后一门考试,安燃参加不了,只能申请缓考。
早上,吃过早餐、医生例行检查后,她百无聊赖地躺在病床上。
踝关节的伤处非常疼,她怕伤脑子不愿多吃布洛芬;爸妈有些紧急公务要处理,自己身边也没什么玩意消遣,只能闭着眼睛冥想。
没过多久,安燃感觉身边有人,一睁眼,发现是林澈,笑道:“你怎么这么早就来啦?”
林澈没有说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百合花放在桌上,拿着花瓶去洗手间接了点水,才将花放进去。
他的背影落寞,看起来无比难过,眼神雾蒙蒙的,有些呆。
安燃有些担心,“林澈,你怎么了?是被我吓到了吗?”昨天发生的事恐怖又疯狂,他从小生活在象牙塔里,的确很有可能被吓坏。
想到这,她不禁有些内疚,自己刻意避开林一树,没想到却牵连了另一个人。
“对不起,我……”
“不是,”林澈苦笑着摇了摇头,“是我自己,我太自以为是。”
他说得云里雾里,安燃听得不大明白,“自以为是?为什么这样说?”
他又摇了摇头。
安燃也不好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