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朝的赋税,同历朝历代一样,都分为两大类,即对商业行为征收货币税,对田亩征收实物税。
不管是庆历新政,还是王安石变法,以及王安石之后章惇、蔡京等宰相推行的新法,都是在将实物税向货币税转变,只是这种变革并不彻底。
故而大宋朝的实物税,就分为了四大类,每一类下面又细分为若干品。
谷之品有七:一曰粟,二曰稻,三曰麦,四曰黍,五曰穄,也就是糜子,六曰菽,也就是豆类,七曰杂子,即其余各种杂粮。
帛之品有十:一曰罗,二曰绫,三曰绢,四曰榇,五曰絁,是一种粗绸,六曰绸,七曰杂折,八曰丝线,九曰绵,十曰布葛。
其中榇不是指棺材或者梧桐木,而是指木槿纤维编织的一种麻布织物,主要用来编织麻袋。
金铁之品有四:一曰金,二曰银,三曰铁、镴,镴就是锡和铅的合金,四曰铜、铁钱。
物产之品有六:一曰六畜,二曰齿、革、翎毛,三曰茶、盐,四曰竹木、麻草、刍菜,五曰果、药、油、纸、薪、炭、漆、蜡,六曰杂物。
王伦专门收集过大量的相关情报,发现大宋朝的赋税实物,主要集中在淮南两路以及长江以南诸路,包括蜀地的四路。
荆湖北路的许多实物税,并不比京东两路上缴得太多,但是却十分齐全,不似京东两路,有些岁赋实物,只是象征性地缴纳几十到数百的数量。
所以在马灵传回消息,说王庆攻占了江陵府,并且将荆湖北路转运使等朝廷高官都给杀了之后,他就立刻在京东两路发起了扩张。
因为荆湖北路虽然缴纳的实物税相对不多,但荆湖南路足够多,而且荆湖南路的朝廷赋税必须要通过北路转运到东京城。
这就意味着,王庆的主动出击,实际上就切断了荆湖两路以及蜀地的赋税外运,朝廷显然是不可能放任不管的。
这个机会王伦显然不可能错过,而且他的目标就定在了淮南两路,尤其是淮南东路,这样梁山就可以借助海运的优势,进行兵力、人员、物资的各种快速调度。
自古以来,统治阶级对被统治阶级的压迫和剥削,无非体现在两方面,税赋和徭役。前者需要百姓出钱出物,后者需要百姓出力。
大宋朝由于厢军众多,在实际上取代了以往朝代向民间征派徭役的行为,故而大宋朝就出现了“赋重役轻”的现象,总体而言,对被统治阶级的压榨程度既没有减轻,也没有变重。
但赵官家大兴花石纲,而且一搞就是十多年,两浙、江南两路、淮南两路的百姓,就多了一层力役,甚至京东两路南面的淮阳军、徐州百姓,也被大量征发为役,却逼得更多百姓向南逃亡。
于是这几个路的百姓,就要承受“赋重役重”的压迫,民怨极大,这也是为什么王伦下令对外扩张,许贯忠、萧嘉穗派兵出击,一路如此顺利的缘故。
王伦早就与诸军师、众头领们商议过,梁山所在的位置确实尴尬,虽然暂时在京东两路站稳了脚跟,但对外扩张地盘的方向几乎不用考虑。
向西,是东京城所在的京畿路,就要面临号称二十万的禁军,难度太大;向北,就是河北两路,大宋朝在边地州县驻扎了大量的禁军防备辽国;向南,淮南两路是运河、水路向京师之地转运赋税的要地。
王伦最近也想明白了一件事,大宋朝“与士大夫治天下”,优待读书人,导致了文人士大夫阶层,比赵宋皇室更为渴望大宋朝的存续,因为这样他们就可以继续高高在上,享受政治、经济、文化上的各种特权了。
大宋朝取士太多,民间多有读书人心向朝廷,这些人把持了民间舆论,说黑就是黑,说白就是白,若不彻底打破赵宋的天命神话,是无法彻底惊醒民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