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丰县西北,邓元觉部在一处小山村外休整。
岭南多毒虫,为了收缴州兵携带的物资,吴用令刘赟领兵埋伏在罗浮山中,却造成了不小的战斗减员,被银环蛇咬中毒死了十多个士兵,还有三个士兵被蚊虫叮咬犯了疟疾。
故而吴用就推荐了黄之平为向导,扎营时下令先将青草、荆棘都割了,黄之平又寻了些草药,晒干后研磨焚烧,和着草木灰撒在营地四周。
为防蛇虫,石秀出了个主意,让士兵们将裤腿、手腕处都用布条绑了扎牢,也算是聊胜于无。
此时一口黑乎乎的铁锅在那里烧水,这却是吴用从梁山带来的习惯,要求士兵们必须饮用烧开的水。
岭南旁的不多,唯树木植被茂密,故而燃料也不缺。石秀便在锅中放了一小块硬豆腐,这是黄之平派人去附近村寨中采买来的。
豆腐可以缓解水土不服,这是王伦教给梁山的,吴用自然也学了来。此时他和黄之平坐在锅旁聊天,石秀就在那里烹饪。
大宋朝的行军干粮,多为大饼,但是在岭南,此番缴获的却是另一种干粮:蒸熟的糯米晾干,加了些芝麻和岭南本地产的一些干果,然后捣碎。
这种干粮,吴用曾在一些济州的大户人家见过,是用来喂鸡的。看到石秀从干粮袋里倒了一半,用铁勺搅和了一番,吴用便掏出一个盐袋递了过去。
从江南东路逃来,靠着打劫富户,邓元觉部粮食还不甚缺,毕竟一路上都是翻山越岭,又逢着夏季,至少还能摘些野果充饥。
唯独缺的就是盐和醋等调料,好在这一次伏击了州兵,而且海丰县也产盐,吴用便说:“多放些盐!”
石秀笑了笑,又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个小布袋,摸出一小片褐色的东西,连带着手中的残渣,都慢慢地丢进锅里。这是用醋泡过的海带,被称为昆布,属于醋布的一种。
黄之平看着石秀的动作,又看着沸腾的锅,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他个头不高,黑黑瘦瘦的,虽然自称是汉民,但吴用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他不是。
实际上黄之平的确不是汉民,他祖上应该算是俚僚,大唐高祖武德年间,冼夫人之孙冯盎归附,于是不少岭南的蛮夷都跟着改了汉姓,尤以韦姓居多。
黄之平这个黄姓,却是大唐后期五代时期,从福建那边的汉人传过来的。但邓元觉军中无人敢说他不是汉民,只因初次相见时,有个嘴欠的士兵说他是僚蛮,气得黄之平拔刀就要来厮杀。
似他这样生活在大庾岭地区的百姓,本就是在土客混居的地区,大宋朝因为侬智高的叛乱,对岭南土着多有歧视,于是明明广南东路就是产盐地,卖到那里的官盐,一斤就要百余文,还往往掺杂了许多沙砾。
吴用与黄之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两个人眼睛都盯着那口锅,没办法,饿啊!吴用为了全军粮食,这一路上不得不限制每人每日的口粮,时不时就得从山林中冲出去抢劫一番。
现在吴用是真的明白为什么王伦在梁山还未四处攻占州县时,就与许贯忠等人商议均田的事情了,“民以食为天”这句话实在太他娘的对了!
石秀很耐心地煮着一锅饭,他尽量把豆腐用铁勺压碎,实在是黄之平寻回来的豆腐也不多,平均算下来,一个士兵也就大拇指那么长的一小段。
然后他又将黄之平指引、士兵们从山林野地之间采摘洗干净的一小把野菜丢进了锅里,总之这就是一锅乱炖。
饭煮熟了,石秀先给黄之平盛了一碗,又给吴用盛了一碗,再给同一口锅的其他几个梁山士卒盛了,最后才轮到自己。
他用铁勺将锅刮得干干净净,一旁邓元觉端着碗,说:“石秀兄弟,别刮了,我这里匀给你一些。”
邓元觉水土不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