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家院子虽小,却五脏俱全,二人将张尘抬到柴房放下,村长才开口吩咐道:“去烧壶热水,柱子,你去拿个盆,弄点雪过来。”
村长说着,脱下身上的兽皮大衣抖了抖,铺在地上,自己弯腰把张尘抬着放在上面。
柱子很快回来了,村长脱下张尘的衣服,用雪块擦拭他的全身,看着孩子身上一条条伤痕,手有些颤抖。
村长老婆进屋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掩面抽泣。
等村长出来她把对方拉到一边,悄声问道:“怎么样了?”
“呼…活过来了。”村长长呼一口气,声音依然浑厚。
“等他醒了给点饭吃,就让他走吧。”心中再是不忍,村长老婆还是说出了这句话,家里没多少余粮,养不起第四张嘴的,她不想让自己男人做那个恶人。
本以为对方会顺着话走,没想到村长摆摆手说道:“不,我们留下他。”
“留下?”村长老婆音调高了些,“留下吃什么?咱们家能不能撑到年中都不知道呢!”
村长有些无奈,但还是坚持道:“大不了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卖一卖,上次不还留了两个玛瑙的镯子吗?卖了他!”
“那是留下来救命使的,现在就卖,以后怎么办?外面天天在打仗,不知道哪天就打过来了,到时候没了地,你拿什么吃饭!我…”
村长连忙捂住自己老婆越来越高的嗓门,看了看窗外,知道柱子不在后,才慢慢松开手,解释道:“前几天,各村村长不是受召去城里一趟吗?”
“是啊,你昨天才回来,问你什么事也不说…”
“又要征兵?”
女人失声道。
“没说征兵,也差不多了,”村长在袖子上擦了擦手,把声音压得很低“下月初要把村子里十岁以上十七以下的孩子送到城里。”
“要孩子?这谁能送啊,他们就不怕把村里人逼反了…”
女人显然也是个读过书的,知道利害,村长看了她一眼,把剩下的话一并说了出来:“要全部,在官府登记造册的都要去。”
“柱子也得去!”
女人大惊,她本抱着悲悯的心,没想到自己孩子也要过去,当即不干了。
“你没跟官家说说通融一下吗?征兵的时候咱们尽心尽力,没有功劳还没有苦劳吗?”
村长如何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沉声道:“说了,没用。”
而后不等对方开口,抢先说:“我当天就去找四叔了,四叔也没办法,听说城里的也在征集,没人清楚是什么事儿。”
女人默然,后退几步,哐当一声瘫坐下来,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又怕孩子听见,只小声的抽泣着,一边哭一边小声的骂着
“当年费劲心力让你当个这个村长,就是图个安稳,这么多年任劳任怨,到了连自己孩子还要送出去…”
村长被她哭的心烦,低声吼道:“别哭了!”
“我哭怎么了!”
女人见他吼自己,更来了劲,红着眼指着对方,咬牙切齿的道:“姓李的,我儿子还没走呢,你就从外面捡来个小杂种,想给你李家传宗接代是不是!”
村长没想到自己老婆会这么理解,赶紧过去捂住她的嘴,可发了疯的女人比过年的猪还难摁,村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对方稍稍平静一点。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柱子注意,小孩子早熟,听见动静并没有过去,而是守在张三身边,专心致志的看着火。
张尘的脸色已经不像刚开始般惨白,但也绝对称不上红润,手脚依然冰凉,身上盖着床被子,只有胸膛处微微起伏,看上去像个活人。
蓦然,他的眼皮动了动,艰难的睁开一丝缝隙。
久违的光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