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这支营兵不仅是褚方的心血,也是刘景的心血,被他视为自己的嫡系,他不可能让褚方全部带走。但如果褚方只带走两三百人,他绝不会阻拦。
褚方毫不迟疑道“张府君之恩,仅施与我一人,此次张府君召唤,我自然是独身前往。”
“这怎么行”刘景闻言大感意外,道“子平,你为人固然英勇,可孤身北上,实在太危险了,还是带一些人马为好。”
褚方摇头道“面对十万荆州大军,就算将八百人全部带上,也无济于事。张府君看重的,想必也不是区区数百人马。”
刘景立时陷入沉默,这话没错,张羡坐拥临湘十万军民,根本不缺几百士卒,他缺的是独当一面的大将。半晌,又问道“子平,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今日就走。”褚方回道。
刘景心中一叹,又问道“你准备走陆路还是水路”
褚方回道“时间紧迫,水路太慢,自当走陆路。”
酃县与临湘之间的衡山段水路极不好走,号称“帆随湘转,望衡九面。”实则何止九转远不如陆路乘马便捷。
刘景道“既然要走陆路,你只有一匹坐骑,难以兼程而行。上个月妻族邓氏来投,献良马数十匹,一会你去取一匹吧。”
“多谢明廷。”这确实是褚方所需,当即拜谢道。
在荆南这样不产马的地方,可供乘骑作战的良马,非常珍贵,已非金钱所能衡量。
褚方没坐多久,便起身告退,他如今尚未通知将士,离开之前,营中之事也要妥善安排好。
一直忙碌到午后时分,褚方才得以脱身。而不知是谁将这个消息泄露了出去,经过半天时间的发酵,褚子平为报张长沙之恩,将孤身北上的传言,传遍酃县各个角落。前往湘、承河畔送行的人们,洋洋洒洒,数以千计。
刘景面色凝重地道“子平,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记住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千万不要意气用事,一定要保重自己,留得有用之身,以期扬名之日。”
褚方朗声笑道“荆州军虽有十万之众,我又何惧之有明廷只管放心,我必有归来之日。”
站在刘景身侧,一身戎装的马周出言道“褚兄,一路保重。”
褚方点头道“马兄,我麾下八百部曲,就托付给你了。”
马周正色道“褚兄只管放心。待褚兄异日归来,八百部曲,定然一个不少,如数奉还。”
褚方不再多言,扭头目视刘亮,其如今身长七尺二寸,仅比褚方稍矮一线,手腕长及过胯,姿容英朗,状若成人。
“子明,你是一块璞玉,只需稍加打磨,就能大放光彩,可惜你现在年龄太小,若是能再长两岁,这支营兵,就可以交到你的手中了。”褚方这评价已经是极高,要知道,刘亮今年才十七岁,也就是说,褚方认为他十九岁,就有能力统领一营人马。
刘亮自入军营为褚方亲随以来,深受其照顾,念及对方将要孤身犯险,一时情难自禁,不觉流涕。
褚方手按其肩,说道“大丈夫不可做女儿姿态。”
“诺。”刘亮拭泪道。
“褚兄,珍重。”韩广抱拳道。其身长八尺,器宇轩昂,此时已经恢复了建武将军的风采,身上再难找到铁官囚徒的痕迹。
褚方重重抱拳回礼,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一个北人,一个南人,却难得性情相投,短短时间内就结下了颇为深厚的友谊。
接下来,严肃、于征等人也纷纷上前与褚方道别。
褚方眼见天色已经不早,当即不再逗留,最后向众人深深一拜,转身跨上自己的坐骑,而武器铠甲,则置于另一匹备马,在众人的瞩目下扬鞭而去。
刘景望着褚方远去的背影,对左右叹道“子平不仅孝勇无双,忠义亦无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