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肃自身有才干,也能坚持操守,却不会“做人”。
显然他自己也十分清楚这一点,但他虽处清贫而不减骄傲,不愿屈就自己,迎合他人,如此一来,刘景的慧眼识英就显得特别弥足珍贵了。
严肃被刘景感动得泪流满面,他一向为人冷静,此时心里亦不免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刘景含笑说道“伯穆真是一个性情中人。”
严肃自觉失礼,匆忙以衣袖遮面,擦干泪水后,说道“在下思及自身经历,多有磨难,如今终于苦尽甘来,一时情难自禁,还望刘君勿怪。”
刘景摇了摇头,等到严肃情绪平复下来,才好奇问道“伯穆,你为市狱吏,月俸钱数百,米二石,怎么会夜覆蒿束呢?”
严肃犹豫了一下,回道“不瞒刘君,在下家父早逝,是家母含辛茹苦将我抚养长大,近年家母多病,在下每月俸钱还不够家母药费。每到发俸之日,在下会为家母留一部分稻米做粥,其余皆拿到市中变卖,在下平日则以麦、豆等充饥。”这话他从不曾对外人讲起,今日感念刘景提携之恩,才如实道出。
刘景听得心里万分感慨,说道“天下至大,无过于孝也,当年齐相田稷不肯收受下吏百金贿赂,而下吏劝其将钱送给母亲,田稷终未拒绝。面对母亲多病的艰难境况,怕是大部分人都会心安理得收受钱财,而伯穆犹能坚持操守,真是太难得了。”
严肃正色道“《诗经》有云‘彼君子兮,不素飧兮。’家母亦常常卧于病榻,教诲在下‘收取不义之财,非吾子也。’在下不敢有违。”
刘景不禁叹道“令母和田稷之母一样,皆是廉洁正直的贤母,令人钦佩。”田稷之母不要儿子贪污来的不义之财,严肃之母的做法和她是一样的。
看看人家的母亲,再想想自己的继母张氏……
严肃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他是一个孝子,刘景将他的母亲和齐相田稷之母相比,简直比夸他本人还要高兴百倍。
刘景又道“市左史乃是斗食吏,月领米三斛六斗,相较市狱吏多出近一倍,钱也多出数百,或可稍解伯穆之窘。”
刘景所言一点不假,别的不说,至少严肃以后每天不必再以麦、豆等粗饭充饥。至于被子,倒是不急,反正距离冬天还有好几个月时间。他神色郑重地拜道“在下日后必将竭尽所能,以报答刘君今日提携之恩。”
“此我心也。”刘景笑道,“伯穆,你的任命明日就能下达,你明日可直接来市楼上任。”
严肃欣然应命,他恨不得现在就上任,市狱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东西。
刘景颔首,随后将谢良招入掾室,与严肃见面。刘景对着两位副手道“七月以来,阴雨不断,这两日难得天气晴朗,明日我将休沐归家,晒晒经书。谢史,严史明日就交给你了,带他多熟悉熟悉市楼情况。”
谢良点头称“诺”。
最后严肃持着刘景的手书离去。
唤刘祝进来,刘景从竹箱中取出一串钱交给他,吩咐道“文绣,你去市中买一单一厚两副被子,下值后送去严左史舍中。严左史若是不收,你当知道怎么做。”既然要收买人心,干脆就一帮到底,反正以他如今身家,也不差这点钱。
刘景又道“剩下的钱给子谨买酒。”马周是个嗜酒如命的性子,他的俸禄又常常不足用,近来都是由刘景为他买单。
“诺。”刘祝领命而去。等他归来时,已是闭市之时。
刘景又交代了谢良几句,便提着一顶斗笠走出市楼,来到侧方一间简陋畜棚。
“刘君……”眉毛杂乱,一脸桀骜的马周此刻脸容分外柔和,不停抚摸着身旁一匹体高约六尺一寸,通体火红,神骏异常的赤骥,此马一看就是北地良驹,在长沙极其罕见,有钱都买不到。
这匹马原是族兄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