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夏天都是金川江的汛期,十八壶口这段江水格外湍急,下面暗流密布,又有大大小小的礁石上百处,寻常船家并不敢汛期做生意。
张胜的爹就是个艄公,在金川江干了一辈子,最终还是没终了,有年船触到礁石,船毁人也亡,留下张胜孤儿寡母一大家子需要养活。
张胜那时十六岁,年轻气盛,一家老小七八张嘴等着吃喝,他娘收到爹出事的消息,一双眼都差点哭瞎。他为了贴补家用,从他娘那骗来他爹攒的银钱,重新买了艘船,子承父业,开始在金川江上渡人过河。
光靠拉人渡河,可养不活全家,张胜还学人在江上打鱼,打来的大鱼卖到集市去,一年到头下来,也能攒下些家底。
“那一日我起个大早,见江上有雾,就知拉不着客人,可既然都出门了,总不能空手回家去,便想着打几条鱼回家烧了吃也好。于是划着船出门,刚离岸我就后悔啊,你们不知道那雾有多厚,就像是羊奶一样,一米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我不敢往远处划,也不知自己是在江中还是在哪,心一横,取了渔网往江里一撒!嘿!运气竟还不错,网到好几条大鱼,其中一条约有三尺长,足有半人高,从尾巴到胡须,都快赶上我六七岁的弟弟了!”
“更奇怪的是啊,那鱼赤尾白肚青背,生的五彩斑斓,我心想赚了,有这条鱼,其他鱼再好我也不打,待回到岸上趁它活着去卖掉,肯定能挣不少银钱!”
张胜讲的唾沫齐飞,众人也听的十分有趣。
布衣书生已然忘记刚才的尴尬,好奇问道:“最后这条鱼卖了多少银钱?”
张胜哼笑,“卖钱?你别急,且听我继续往下讲!”
商人将茅席卷起用细绳绑了,众人与张胜在船里船外对上目光。
江面上明月高悬,江心澄澈,四周暗夜无声。
只听见张胜说话的声音:“说来奇怪,我记得我是往南划的船,并未拐过弯,等我捕完鱼想往回赶时,一直往北走,却怎么都够不着江边!当时我就害怕起来,也不知船是到哪里去了,也没个人影声音。最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轮着划,感觉该过去几个时辰了,也不见雾散的意思,当时我就想,完了,我若是再死在江上,我娘我几个弟弟妹妹,岂不是都要饿死?”
众人如临其境,不由得为张胜捏一把冷汗,秦扶清往船头稍微挪一些,总算能伸开腿了。坐船真不是人受的罪。
“那然后呢?你最后找到路了没?”
“废话,没找到回家的路,我还能在这儿和你们说话?”
张胜哈哈大笑,接着道:“我累的不行,干脆收了船桨,从网兜里取条鱼熬粥来吃,吃完躺下呼呼大睡,想着等雾散再做打算。然后我就做了一个梦,梦里一只黑背老鳖竟朝我作揖,说今日出行不慎落入我网中,烦请我饶他性命,日后必当报我救命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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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鳖该不会就是那条大鱼吧?”秦行听到紧张之处,也深陷其中,连忙问道。
“正是!”张胜给他一个肯定的回答,众人不由得骇然,“你怎么就确定老鳖是大鱼?”
“我醒来后,还记得这梦,当时也奇怪的很,可见四周雾气没有要散的意思,心里就打起鼓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就解了网兜,将那一网鱼全都放回江水了。”
“说来也怪,将那些鱼放走没多久,雾就散了,更奇怪的是,你们可知我的船离岸边有多远吗?”
“有多远?”
“不过半尺而已!”
“嗬!”
秦行惊恐地摸着胳膊,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么说,那老鳖果然是怪鱼托梦来了?”
张胜箕坐在船板上,笑眯眯的,“十有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