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抱着朱载垺从船上走了下来,把他交给林清萍牵入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上之后,这才说道:“平身吧。”
张孚敬起来之后迎到了朱厚熜面前,再站着行了行礼:“陛下要御驾山东,齐鲁之地官绅百姓莫不翘首以盼,今日总算把陛下盼来了。”
面对张孚敬牌龙屁,朱厚熜微微笑了笑:“先入城再到州衙升坐陛见吧。”
其他船只先行抵达,皇帝的仪仗和其余随驾官员都准备好了。
朱厚熜坐上了运来的大辂,队伍浩浩荡荡地向镇定门行进。
在队伍之中,张孚敬与崔元、李鐩等人低声交谈着,山东其余来迎官员自然也抓紧机会与朝廷随驾而来的高官们密切交流着感情。
叛乱从来都会伴随着清洗,之前有七参策离京,这一回又不知道多少人会被牵连。
平乱之后,陛下自然是要用更加熟悉和信得过的人去镇守地方。
看如今皇帝的做法,连阁臣都能外派出去了,官场上惯有的升迁路径显然已经在改变。这些地方上的三四品,也希望能够先到京城混个尚书侍郎什么的。
而且新法推行开之后,各省是不是都要像广东一样增设官位?
有太多的变化让地方上的官员希望与消息灵通的皇帝近臣们沟通一二。子弟、门生、故旧……也有大量的利益可以先暗示着交换一下,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对临清百姓来说,一方面在已经根深蒂固的观念当中对于陛下驾临此地感到兴奋与骄傲,另一方面也确实感受到了一些些不方便。
为了皇帝的安全,李全礼在接手临清防务之后,至少皇帝行进在路上的时候要对城中重点区域实施布控。
有砖城墙的临清州城位于整个临清城的东北角,占地虽不大,但各种办事的官衙是位于州城里的。
此刻,临清州城四门暂停通行。只怕这几天里,临清的诸多公务效率会很低,来往各处受到的盘查也会更严格。
一旦皇帝离开州城,到临清城其他区域看一看,比如说去钞关,那又会是更大范围的布控。
朱厚熜在镇定门之外看到的百姓,那自然都是临清知州挑选出来的当地士绅、耆老。
这些形式,朱厚熜也不在意、不纠结。
在有叛军的情况下,自身的安危既是自己也关心的事,也是如今把身家性命与子孙前途和他绑定起来的臣下关心的事。
微服私访什么的,作为皇帝亲自去做,效率既低,在如今的交通和通信条件下也是对国家大事的不负责。
至于地方奏报、锦衣卫及内厂的情报会不会让他看不到真相,如今还不是他需要关注到那么细节的时候,大方向上的调整更加重要。
因此到了临清州衙,升座之后接受了一次正式的朝拜,朱厚熜就开口说道:“山东钟灵毓秀之地,大成文宣先师故里。朕此行若非另有要事,本该前往曲阜祭拜一二。如今不去曲阜,不去泰山,却只暂留临清,卿等山东之臣,可知是为何?”
山东之臣以张孚敬为首,张孚敬自然出列恭声道:“临清因运河而兴。临清以天下财货转运之便,聚百万之民,实为山东如今最为重要之地。陛下有志富国强兵,到山东,最要看的便是因何而富。便是山东文教,也半在临清,而非济南、兖州。”
“所言甚是。”朱厚熜听了他的捧哏,继续道,“山东以不足大明十中其一之地,供了大明赋税近两成,可谓国之一柱。朕到山东,要感谢山东百姓的知礼重义、勤劳艰辛。”
场面话就迎来场面谦虚,听了他们纷纷表达喜悦和惶恐,朱厚熜却话锋一转:“但民间也有话,山东多响马。如今逆贼又传檄天下,更怂恿诸省匪寇兴兵附逆。这个问题,山东要应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