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闻言,面色难看之极。
然后又是一阵剧烈咳嗽,张让等人手忙脚乱地上来顺气,好不容易给他安抚住,刘宏便又是一副气若游丝的状态了。
张让看看火候差不多了,赶快跪在了刘宏的面前。
“陛下,之前臣一直都没有说什么,但是现在,臣也是看不下去了,臣虽然愚钝,但是也能看得出来,您选择皇子辩继承皇位,何氏秉政,则皇子协必死无疑,您若选择皇子协继位,何氏失势,则皇子辩必然可以得到保全!”
刘宏面色一变。
“你……什么意思?”
“陛下,事已至此,您还看不穿吗?”
张让抹了一把眼泪:“以皇后的心狠手辣,当年能毒杀王美人,未来您一旦不在了,必然会想方设法害死皇子协,铲除全部的后患,届时,臣也好,刘骠骑也好,董将军也好,还有蹇校尉也是,都是何氏的眼中钉肉中刺,必会再起纷争!
臣等输了,臣等必死无疑,皇子协也是必死无疑,这是陛下您愿意看到的吗?臣等若赢了,皇子辩又该如何自处呢?何氏覆亡,皇子辩又该如何坐稳皇位呢?这是陛下愿意看到的结局吗?”
刘宏听了,躺在病床上瞪着眼睛,久久没有出声。
董重还想说些什么,被张让拦下,用眼神示意他什么都不要说。
董太后看了看张让,也什么都没说。
刘宏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想了好一会儿,最终长叹一声。
“阿公,当年,我要废了何氏,是你们拦下的我啊……当年你们若不拦下我……怎么会有今日?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烦扰?”
张让闻言,大哭失声,在刘宏面前狠狠叩头及地。
“陛下应该都知道了,何氏之所以能得到陛下的宠幸,就是因为花了很多钱的缘故,臣等当年见钱眼开,被金钱蒙蔽双眼,所以恳求陛下不要废了何氏的后位,每每想起,都觉得愧对陛下的厚恩!
今时今日的状况,都是臣等犯下的过错,是臣等有负陛下的信赖,做出了这样的丑事,臣等痛恨当年的自己,也痛恨何氏到了骨子里,只要陛下下令,臣等愿用性命弥补当年的过错!”
董太后和董重都用惊讶的眼神看着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说话的张让。
好家伙,当着刘宏的面把这样的话都给说出来了,你张让也的确是条没有卵的汉子啊。
刘宏也因为过于惊讶而费力地转过了头,定定地看着张让。
“你说这些话,是认真的吗?”
“陛下,事已至此,臣怎么能不认真呢?”
张让泪流满面道:“臣蒙陛下厚恩,却因为贪婪而被蒙蔽双眼,错信奸佞小人,致使陛下遭受这样的苦难,臣每每想起,都恨不能手刃何进、何苗,再自裁,以谢陛下!”
刘宏看着张让看了好一会儿,又是一阵长长的叹息,然后伸出了自己的手。
“母亲。”
“哎。”
董太后握住了刘宏的手。
“我是不是快不行了?”
“啊?”
董太后愣在当场。
张让和董重也因为过于惊讶而愣在当场。
是谁走漏了风声吗?
他们不知道是谁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走漏风声,这要是都能走漏风声,他们干脆集体自裁算了。
“母亲,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我能感觉到,我可能……不能恢复了……”
刘宏眨了眨眼睛,缓缓道:“你们骗我也没用,身子是我自己的,我怎么会不清楚呢?阿公,你这话说的,有点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意思了,呵呵呵呵呵……”
刘宏笑出来的声音像是破旧风箱里拉出来的声音似的,难听到了极点。
张让心里一惊,又是一阵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