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过年的不和大家伙儿一起守岁,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吹风站岗,你萧大提督的心里到底藏着什么事儿?”
“也没什么,大过年的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家人,然后就思考起了未来,毕竟我也才二十多岁,以后少说还有二三十年的路要走,路该怎么走,怎么走的稳妥,怎么给子孙后代谋前程,什么都想想,也没什么不好。 ”
萧如薰又灌了一口酒。
“没听你说起过你的家人?”
袁黄倚靠在木板上,颇有些风流名士的风范,如果可以再年轻点,也许是一段佳话,但是想起了袁黄之前夜御两女的壮举,萧如薰觉得也不用担心袁黄的寿命不长。
笑了笑,萧如薰开口说道:“老母早逝,老父亲一人在京城京营带兵,家里有兄弟四人,我是老四,三个哥哥都在军中做军官,武将世家,妻杨氏,乃先南京兵部尚书杨兆公之女,哦,对了,爱妻怀孕数月,约摸着再有三个多月就要生了。”
“哦?那是值得欣喜的事情。”袁黄笑道:“家里子孙繁茂,是好事,那你就不想着在三个月之内结束掉此战,然后回京师陪伴爱妻?最好还能赶得上妻子临盆?”
“出征之前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可以赶在妻子临盆之前回京师,至少也要陪着她把孩子生下来,别让她太担心了,寻常女子身怀六甲,丈夫都在身边小心照料,而我却要征战不休,不仅不能陪伴,还让妻子在家为我担惊受怕……我对不住她。”
萧如薰又灌了一口酒,满口的苦涩。
“男儿大丈夫,别太为儿女情长纠葛,和国事比起来,家事只能放在第二位,这是你我这些人的使命,儿女情长,就只能英雄气短了,战场之上,你必须清心寡欲,甚至是冷血无情,切不可让寻常温情动摇自己的意志和决心!”
袁黄厉声的告诫,让萧如薰狠狠点头:“我知道,我很清楚,所以我一直都克制自己不去想家,不去想爱妻,但是此情此景,我又如何能不想呢?袁公,你说那些倭寇是不是也在思念自己的家人?”
“他们到底也是人,怎会不想家人呢?但是……”
“但是他们是敌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袁公,不用担心我会动恻隐之心。”萧如薰冷笑一声:“正是因为这群倭寇也有家人,我才要让他们也去体会一下和家人生离死别的痛苦!他们在朝鲜杀了何止数十万人,这一路走来看到那些颠沛流离的难民,我心里是真不好受。”
袁黄冷漠的望着倭城所在之地那稀疏的灯火,目光冷然,仿佛已经给那些倭寇判下了死罪一般。
明军大营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热闹非凡,阵阵肉香麦香顺着风吹到了倭城之内,让倭城之内那些日渐缺粮的倭寇士卒们十分不是滋味。
为了节省一切军需物资,最近就连一点点的灯火都不允许随意点燃,一点点的米饭都被要求省着吃,明明靠着对马岛随时都能有给养送来,却总是吃不饱,穿不暖。
元旦是合家团圆的日子,本该是欢声笑语的节日,而明军在欢声笑语中度过,他们却只能愁眉苦脸的等待着将军们的决断。
宇喜多秀家是真的无计可施了,原本还想趁着今天元旦节偷袭一下明军,占点便宜,但是哨兵报告不远处有看到明军哨骑踪影,他就知道萧如薰也在防着他,虽然明军大营看起来人声鼎沸大家都在过节,但是想必他只要一旦出动,瞬间就能有一支大军从黑暗中狠狠地扑向他,把他撕碎吞咽下去。
他是真的被打怕了,打出了心理阴影,晚上做梦的时候都能梦到那炮火连天的场面,那亲信家臣在自己眼前被明军炮弹打成肉泥的恐怖记忆一直挥之不去,所以这几天他的精神一直很萎靡,加上丰臣秀吉那神回复,让他一时间六神无主,是撤也不是,打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