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兰殿中颇为沉静,李治和武曌二人已经相望多时,夫妻二人闹了这么久,现在李治颇有几分尴尬的意思,又过了片刻,李治见到武曌没有动的意思,只能讪讪自己向前挪了几步,“媚娘,以前都是夫君的错,以后不会了,还望你能原谅夫君。”
说罢李治还咳嗽晕眩了一下脸色苍白,一句媚娘,一声夫君,让武曌也回忆起了当初二人所经历的那些压抑岁月,心软下来。
洛君薇陪在身边而且经历的苦难欺凌更少的武曌,终究没有变成那个纯粹的政治机器,心底自然有柔软之处,“陛下,你我夫妻二人同心,其利断金,以后就不要再这样相互忌惮了。
弘儿身体一向不好,外面群狼环伺,他以后能镇得住那些人吗?
当初先帝把权力都分出去了,燕王和秦王倒也罢了,都是蛮荒之地,齐王泰当初想做什么,我们都是知道的,他凭什么拿到齐国这样的熟地。
二郎、三郎、四郎,以后还没有地方分封呢,妾身每日都在想这些问题,陛下却把妾身看作仇人,把那些狼虎看作亲人,真让妾身伤心。”
武曌五分真情,五分假意,一下子就把李治整的愧疚起来了,但他有些担忧的说道:“媚娘,诸王都是我的兄弟和叔伯、子侄,不是狼虎,你别那么说。”
武曌闻言颇有些难以置信,你堂堂帝国天子,居然说出这么幼稚的话,“陛下,从开分封的那一天就注定要走到兵戎相见的那一日。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你那位燕王兄在漠北做些事情难道你不知道吗?
上一任安北大都护死在乱军中,如果你没有丝毫怀疑的话,为什么要把安西大都护调过去。
永徽四年后,每次朝廷召集诸王的时候,你的齐王兄都恰好在打仗,他还迫不及待的将王都迁徙到远离中原的岛上,又大肆操练水军,他都已经登陆瀛洲了,还训练水军干什么?
伱的秦王兄,永徽三年后,连一封信也没有送回来过,妾身得到消息,仅仅永徽五年,他就和燕王恪通了十三封信,信能送到哈拉和林,却送不到长安吗?
元德元年的时候,吐蕃进攻青海道,结果青海道被攻占三州十三县,青海道上的王公六国,处于对吐蕃的第一线,却有四个几乎称得上毫发无伤,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你不会不明白吧。
这些年我们一直都忙于内斗,没来及关注周围,你还以为是先帝在的时候吗?
不以雷霆手段,整肃这些藩王和大公,惊天裂变就在下一代了。
你把他们当作兄弟和亲人,等到他们率领着大军杀进长安,把我们的儿子和女儿都杀死的时候,你看看他们把不把你当作亲人!”
武曌毫不留情的话,将李治一直以来都想要粉饰的太平彻底撕开,现在分封和从前有一点不同,那就是人心不同。
当初诸侯分封在外,是真的只能在当地发展开拓,而且都有生死危机,需要联合起来生存,所谓诸夏不绝若线,而现在的诸王,心中都怀着异心,大家都知道,分封就是因为朝廷控制不住这么大的地盘,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听从你朝廷的命令。
李治脸色苍白,他又开始犯病了,武曌微微叹口气,连忙招呼宫女扶着李治去休息,她则离开宫殿,往灵天阁而去,走到现在这一步,她也有些迷茫了,不知道下一步该要怎么做。
“国师,如今我手掌大政,天下盛荣,百姓也称得上安居乐业,但我却觉得到处危机四伏,内外交困,但千头万绪,却不知道从哪里做起,还请国师指点迷津。”
武曌脸上带着深深的忧虑,洛君薇从后转出身来,为二人斟上茶,洛苏听罢武曌所言,“你看到并没有错,现在的大唐的确是盛世煊赫,你的嗅觉也很不错,现在的大唐的确是危机四伏,盛世下的危机,可不是谁都能看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