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民没有想到这位姓周的先生会再次来到云水县。
年初他和沈宜回县,李照民对他的第一印象是沉默寡言,不交际。
为数不多的聊天和聚餐,他全程跟在沈宜旁边,沈宜站着他站着,沈宜坐着他也默默坐着。
不怎么话,不笑,饭桌上吃得很少,每每是沈宜示意他一眼菜,他才象征性地吃一口。
李照民观察他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应该是个家境很好的先生,所以并不怎么适应县城的氛围,这也很正常。
他虽怀疑他和沈宜的关系,但出于礼貌,并未过多向沈宜打听。
这次中考结束,和往年一样。
县城几所高中招生率并不如人意,而大批贫困家庭的学生放弃继续学业,是招生率低的主要原因。
教育局连着几天发布招生宣传,官方和民间举办的数次资助捐赠都不尽人意,李照民也跟着转发了一条心捐赠在朋友圈,没想到当晚他就联系上了自己。
云水县属全省下游县城,县内山区纵横,交通不便,并无重要经济行业支撑。
体现在教育上,特别是深入到县下的12个镇,7个乡,教师资源严重匮乏,贫困学生多,生源素质差。
“每年这个时候,中考结束,对于一大部分学生来,就是他们读生涯的结束。”李照民坐在车内,黑色轿车在乡间泥泞的路上愈来愈颠簸。
“观念是一方面。很多家长会认为,孩子有个初中学历就够了,再加上身体也长大了,男孩外出打工干一些力气活,女孩留在家准备准备就该嫁人了。”
驾驶位的姜子阳张大嘴,惊讶道:“才初中毕业,都没到法定年龄,怎么嫁人?”
“你这孩子,是城里长大的吧?”
“我家也是县城。”姜子阳顿了顿,声音委婉道:“就是,确实比云水县条件好点。”
李照民无奈笑道:“我们这里的情况就是这样。底下乡镇的百姓不在意法定不法定的年龄,自己把酒席办了就算是一对夫妻了。”
“领结婚证倒是其次,到了法定年龄再去领的夫妻一大把。”
姜子阳透过后视镜了眼一首默默聆听的周从谨,沉顿半晌,须臾道:“那沈宜,算是幸运的。”
李照民叹了口气:“你幸不幸运,这得个人心境。沈宜好在有个父亲,沈老师在她教育方面从来都是很重视的。沈宜这孩子也不负众望,初中高中成绩都稳居班级前五,考的大学也很好。”
“只是后来......沈老师走了,她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工作没有找金融相关的,倒是去了什么广告行业。”
此话一出,旁边周从谨眸色倏地泛出一阵愧疚和心痛。
“不过我过年她状态,还是很好的。周先生跟她一起回来的,多少对她也有些了解。”李照民着,向一旁的周从谨。
纳尼?过年......一起回来的?!
前面的姜子阳突然觉得听到了个惊天大瓜,张大嘴飞快瞥了眼后视镜里一脸淡定的老板,最终嘴巴阖上,咽下了满腹的惊讶。
李照民继续叹息:“这孩子从心境通透,很有主意和见解,就是性格固执了点,这方面怕是要吃点苦哦。”
周从谨密睫轻颤了颤,视线向窗外逐渐荒凉的山林田埂投去,没有话。
车开至乡口,道路蜿蜒狭窄很难开进去,姜子阳将车停下路边空地,三人徒步进了村子。
“沈老师资助的89个学生里,有32个都是来自这片村子。我以前跟着他和学校的其他几位老师下乡家访,来过几次。”
“山路不好走,你们慢点。”李照民一边走着,一边回头不忘心提醒两人。
周从谨走在他身后几步,点头感谢:“这趟,辛苦李老师了。”
“辛苦李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