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年奔波潜伏，后来打仗，他偶尔一年能回一两次府邸。

至少回家时，着家中不缺银钱，发妻和妾室们也算相处和睦。

不知为何，太平日子来了，一大家子团聚了，开门立府，荣宠无限，却成了如今的模样。

“国公爷擅武，忠心耿耿，确实不善处理内院之争，但攘外与安内，缺一不可。”齐玉尘垂眸道。

周国公着他，沉声道：“所以老夫要亡羊补牢，务必要稳稳妥妥护住旭儿，他是如故唯一血脉。”

“您想护住旭儿，让他有最大的把握平顺长大，继承国公府，为何不想想怎么整治国公府，反倒是对春和这般谋算。”齐玉尘冷淡地道。

周国公无奈自嘲地哂笑：“当年老夫与周家决裂，是道义不同，所以我叛出周家，但其余跟了我多年的女子和那几个庶子又做错了什么？”

这也是最近两年，他才想明白，他对得起所有人，却对不住那些跟了他的女子与孩子们，疏忽了教养。

白了，这是他没把孩子与家放在心中的报应。

“她们跟了我一辈子，我也没陪过孩子们长大，如今倒要被老夫驱逐出府？”周国公摇摇头。

更不要提，当初他续弦，原本是想着有个主母好好收拾后院。

可当了母亲的人，怎么会不为自己孩子打算，怎么会没有私心？

是他没把家事当成一回事，想着男人在外头打拼，锦衣玉食地供着女人孩子就尽了义务。

谁想着，一步错，步步错。

齐玉尘面无表情地道：“国公爷于家事，少了战场上的杀伐决断。”

猛虎老矣，繁华落尽，杀伐褪去，暮年的英雄开始眷顾巢中温情。

周国公倒是不否认，目光锐利地着齐玉尘：“老夫或许不善处理内事，但对外人从不出错，你真觉得老夫会随便将春和托付出去么？”

齐玉尘直视周国公：“您的精挑细选，不就是上了咱家的残缺之身和手中权柄么，您可知您劝儿媳改嫁本是好事，可对象是咱家，传出去，周家还要做人么？春和还要做人？”

周国公也并不恼他的讽刺，平静地道：“齐督主不必恼怒，问问你自己，问问春和，这事，春和不愿，谁也逼不了她。”

齐玉尘：“……”

周国公着他，蹙眉：“齐督主如今也独当一面，是圣君的肱股之臣，老夫能劝得春和同意，督主今日不愿见她，难不成真心悦那宫婢么？”

齐玉尘放下茶杯，抬头向周国公：“国公爷，人人重的东西不同，你重旭儿与周家在春和之上。”

他顿了顿：“但咱家，重的是春和，咱家会尊重她的想法。”

周国公叹息：“春和与景明、甚至与女君都不一样，她于某方面，甚为传统，老夫不劝，她此生不会再嫁。”

齐玉尘淡淡笑了笑：“那她就不嫁。”

罢，他起身向外走去。

“要午时了，咱家不好在外头多留，国公爷保重身体。”

周国公着齐玉尘的背影，沉声道：“齐督主，这世上的事不是非黑即白，和光同尘，与时舒卷。”

齐玉尘没话，人已远去。

周国公有些倦怠地靠在轮椅上。

“国公爷……齐督主，除了听两位帝君的，万事以大奶奶为重，只怕他不会……”一边的亲信有些担忧。

周国公揉了揉太阳穴：“行了，别了。”

着，他苦笑一下：“来，惭愧，老夫这把年纪，竟还得将春和拖下水。”

他是老了，也是怕了。

如故没了，他怎么都希望如故的孩子能一帆风顺。

……

这一次的大年过得是极欢庆的。

景明、陈宁都回来了，甚至连荆南王楚元白也进了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