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七绝在等,等阿宝动手杀晏海熄。
轩辕皇氏的血脉,似乎天生懂得如何掌控至高权势,也因此带来了绵延不绝的夺嫡死斗。
眼下,李嘉妃的六皇子是威胁。
老皇帝是私生子,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威胁?
隔绝了茶室和内室的那一帘纱幔被掀开,阿宝默然回到茶案边,适才煮好的茶早已凉透。
但阿宝也不打算重新煮热茶,而是端起那杯旧的。
她其实明白顾七绝突然揭破那一桩,皇氏秘辛的用意。
无非是,借她的刀,杀他想杀的人。
若有所思的,并未上当的阿宝,盯着顾七绝。
“父皇的御旨,在哪里?”
这一句话,没头没尾,令顾七绝捉摸不透这位阿宝公主究竟如何盘算,但老皇帝御旨却是该交出的。
从背后取下一铁铸的方盒,顾七绝递给阿宝。
暴雨淋了半日,这块秘铁寒意似冰。
阿宝拿在手里,默然打量了许久,轻轻拂过方盒的密锁。
再打开时,其实有点害怕。
担心这一张玄黄的御旨写着的,与轩辕凤燃有关。
然而很意外,老皇帝却只是命她料理好平越王府的叛乱。
阿宝攥紧御旨,想起平越王府掌控着楚越八州,虽然宣王死了,但就如她在孟家岛听到的兰弥所言,如今的楚越水师,是赵先生了算,而非掌控于宣氏,或者朝廷手中。
一棵树烂掉了,该怎么办?
阿宝冷然抬眸,向顾七绝,“晚些时候,本宫提审宣长渡。早听闻顾指挥使执掌西狱多年,审讯手段颇‘高明’,不如今日就用这宣长渡,叫本宫见识见识?”
顾七绝被一句话,打得猝不及防。
莫名的,他竟有种不祥预感,阿宝公主是想借他之手,除掉宣长渡,和那座镇守楚越之地多年的平越王府。
思及此,顾七绝不由想起父亲的问话。
为何大启数百年来,只出了一位文赢女帝?
公主终究是女子,若想抗衡朝堂某些派系,难如登天。
父亲鹰隼般的冷厉目光,盯着他,,大启要乱了,顾家却可趁乱而起,缔造百年望族。
倘若他亦身负王位,很多年前,住在他家隔壁的那个姑娘,或许不会同他退亲,嫁给三皇子。
心中有了决定,顾七绝没有拒绝阿宝的提议。
进了旺财客栈的地牢,时隔多日,阿宝几乎有点不敢认,脸色灰败,茫然绝望,瑟缩在地牢角落的那个人,就是曾经的平越王世子,她认为忠诚,温和的盟友。
她甚至曾经,觉得宣长渡像邻居家的兄长。
听到脚步声,宣长渡抬头,见是阿宝,眼神闪躲。
阿宝站定地牢门前,很意外自己的语气,格外平静,“你应该知道,我想从你口中得到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宣长渡回答得决绝。
如此不留余地,阿宝愈发笃定,裴归尘手里捏着宣长渡的软肋,否则宣长渡不可能将整座宣王府,还有宣王妃,置之不理,一脑门心思地,护着裴归尘。
“裴归尘告诉你,朝廷要削藩?”
“难道不是?”
“所以你觉得,就算你招供,宣王府依然逃不过覆灭。”
“你曾出手救时兮,我本以为你是好人,但你为了轩辕皇氏的权势,竟叫时兮当你的剑,毁掉时兮一生,是我错了你!”
这一番对话落下,阿宝只觉可笑。
裴归尘蛊惑人心的功力,又倍增许多。
竟叫自幼以王世子身份教养起来的宣长渡,变得如此偏执,还有幼稚天真,不可理喻。
阿宝冷意更重,也懒得多费唇舌。
“顾指挥使,接下来,就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