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腊月十四日。天空竟下起了大雨。伴随着呼啸的北风,那股冷意当真是吹进了骨头里。
这样的天气,李得顺自是没法上路,只好再等一天。然而,一连两天都是这样的天气,到了十五日这日,刚脆下起了雪。
是雪,其实不尽然,全是细碎的冰粒子,细细密密的砸在屋顶上,院子里,沙沙作响。直下了整整一天。
因为没有太阳,气温又低,冰粒子一落到地上就结成了冰,结了厚厚的一层。屋檐下,树梢上,到处都是锥子一般似的冰棱子。
家里的子们调皮,早起出门上学时,每人掰上一根,拿在手里玩耍,也不怕冻手。
这样的情况莫远行,就连在院子里多走几步都要心。
这还不算,从府城传来更糟糕消息:前两天下大雨,引发大面积山崩(山体滑坡)零州府通往京城官道被阻断了。
眼下天寒地冻,被堵的路段又太长,哪怕是加派人手,等到彻底疏通只怕也要到过年了。
蒋文渊半开玩笑的同李得顺道:“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您,连老天爷都在留客了,公公不如就留在寒舍暂住,等过了年,冰消雪化再启程不迟。
况且,陛下一向仁厚,定不会因为公公多耽误这几天就怪罪的。”
闻弦歌而知雅意。
李得顺知道蒋文渊在给他递台阶,左右事情已经这样的,倒不如顺梯下坡,留在蒋家过年算了。总比跑到府城住冷冰冰的驿馆来的强。
李得顺就这样在蒋家住下了。
蒋家人淳朴惯了,除了刚开始的生疏外,很快便同他混熟了。
他比蒋老头两岁,蒋老头便喊他李老弟,蒋家的儿子儿媳喊他李叔,蒋家的孙辈们喊他李爷爷。
每日里喊他一同吃饭,蒋家人吃啥他吃啥。
知道他腿脚不好,受不得这南方的湿冷,蒋文渊公务之余,还特地去和安堂请了大夫回来,给他开了泡腿的汤药。
不谄媚也不奉承,完全把他当成了自家的另外一个长辈。
蒋老头怕他无聊,时不时的也过来找他聊天。甭管是青州的奇闻异事,或是村里村外一些鸡毛蒜皮的事。
比如谁家的儿子好赌输光了家产,气死了老娘:又比如谁谁家的母猪一气儿下了十一只崽子。
再或是那谁谁谁家的汉子打婆娘,让婆娘的娘家兄弟给教训了。诸如此类等等等等。
难得的蒋老头儿的高兴,李得顺也听得新鲜。
完了也会给蒋老头儿讲些京中乐子,比如京城的繁华,比如番国进贡时的盛况,比如京城豪门大宅里的阴私。
听得蒋老头那是连连称奇,大开眼界。
总之,这两个出身不同,学识不同,阶级层面完全不同的老家伙竟能诡异的到一块儿去,也是奇事。
因此,李得顺在最初的不适后,竟然竟然很快喜欢上了蒋家,喜欢上了蒋家温暖的家庭氛围。
腊月十九这天。李得顺用完早饭回房,正坐在桌前,随侍的太监坐在旁边上的几子上给他捶着膝盖。
别他现在人前威风,实则命贱。
从进宫那天开始侍候人,一直跪到现在。膝盖和腿早就伤痕累累。
如今又碰上这样湿冷的天气,他的膝盖着实疼的历害,睡是睡不着的,还能转移一下注意力。
房门突然“哚哚哚”的响了三声,接着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一道缝。接着从缝隙中探进一个脑袋来。
这脑袋也不话,就那么偏偏着头,睁着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着他,满脸都写着“我能进来吗?”几个字。
李得顺认得,这是蒋家唯一的闺女,很是得宠。
因为年纪太,话还不是太利索。就是这个么个连话都还不会的娃娃,偏生还得了太子殿下的眼缘,大老远的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