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颐脚步一顿,恭敬地应下,随赵国公一同出宫。
祖孙俩坐上马车,赵颐向了赵国公,只见他的神色黯淡,似乎是从靖安帝提起元荣皇后时,他便是这么一副神情。
赵颐思索片刻,终究还是问出口:“您在想姑母的事情?”
赵国公敛去神色,浑浊的眸子望着赵颐的脸,好一会儿才低叹一声:“我只是在想故人逝去多年,不必在每年的忌日都铺张的准备祭礼。这样一来,只会让活着的人更加悲恸。”
赵颐眉心微微一皱,没有回赵国公的话,因为这是靖安帝的安排。
赵国公意识到失态了,自我调侃道:“我年纪大了,倒是容易多愁善感。”
赵颐微笑道:“您老当益壮。”
赵国公摆了摆手:“不行了,人老就得服老,要不了一两年,我便要告老还乡。”
赵颐望着赵国公花白的头发,犹记得前两年还是一头乌发,如今竟是快要全白了。他向来挺首的脊背,也有些微微佝偻。
今日上了早朝,再到御房议事,他的眉眼间便流露出疲惫,似乎些体力不支。
首至这一刻,赵颐才意识到赵国公是真的老了。
他低声道:“祖父,我想拿回放在您那儿的放妻。”
赵国公有些意外地问道:“你要拿回去?”不知道想起什么,他又皱眉道:“你与沈氏夫妻不和?”
赵颐一愣,不等他开口,赵国公语重心长地道:“颐儿,男儿大丈夫,做事不能鲁莽,更不能意气用事。你读了这么多年的,应该知道君子之道。若只是因为夫妻之间出现一点问题,你便将先前为沈氏铺的后路给拆了,未免太没有度量了?”
赵颐:“……”
“祖父,我只是想着与沈氏是夫妻,我为她做的任何事情,她都应该有知情权。她从一进门,便认定我是她的夫君。而我却瞒着她写下这一封放妻,对她未免太不尊重了。”
赵颐无奈地道:“我想拿回这封放妻给销毁了,即便日后我的病治不好,对她今后的去处与安排,我都应该亲自与她商量。”
赵国公定定地了赵颐半晌,在他身上到了一丝人情味儿。
此时此刻,赵国公觉得自己逼迫赵颐娶妻,是他做的最对的一个决定。
虽然赵颐是阴差阳错娶了沈青檀,但是不可否认,这二人是一段良缘。
赵国公慈地道:“放妻在房,你待会随我去拿。”
赵颐一颗心稍稍落定,他向来信奉东西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踏实,否则的话容易生出变故。
马车停在赵国公府门口,赵颐与赵国公一同去往房。
一进前院便发现院子里摆满了册,赵颐瞧见厮拿着鸡毛掸子拂去册上的灰尘。
“有些受潮,还又生了虫子,我瞧见今日天气好,便让厮将搬出来晒。”赵国公解释了一句,踏进了房,取出钥匙片开了抽屉的锁,去拿放妻。
赵颐站在桌案旁等。
“咦?”赵国公一通翻箱倒柜,眉毛紧拧:“我分明记得将放妻放在抽屉里的啊,怎的会不见了呢?”
赵颐不禁变了脸色:“祖父,您仔细想一想,放妻是收在抽屉里吗?”
赵国公苦思冥想一番,突然想了起来:“我一开始是放在抽屉里,你后来不是娶错新娘子了吗?然后问我要回信,再另写了一封。当时似乎是军粮出了问题,我顺手夹在一本册里,便出府去处理了。”
他往案右边去拿,摸了一个空,这才意识到被厮全都搬出去晒了。
赵颐见赵国公的手顿住,然后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盯着空空落落的案。
他心里顿时生出一个不好的预感。
“祖父,您知道是放在哪本里吗?”
赵国公表情一僵,不自然地道:“我年纪大了,容易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