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进京吗?”
“不会。”荀藩摇了摇头,说道。
“或许会。”王衍说道。
荀藩看了王衍一眼,这时候还吓唬天子作甚?
司马越可以进京清洗朝堂,邵勋干不了这事。
他若真干了,那就是天下公敌,面临四方讨伐,豫州、兖州守相们多半也会反对他。
不过荀藩想着想着,也动摇了,万一邵勋不顾后果,来洛阳乱杀一通,见得事不可为之时投匈奴呢?
他会不会投匈奴?荀藩思来想去,最后长叹一声,道:“陛下或可下诏安抚陈公。”
天子的脸一下子红了。
他给苟晞密诏里的话并不是乱说的。
“盗窃戈矛”不是事实吗?洛阳武库时不时调拨军械至梁县,有些甚至连他都不知道。
他还天天偷朕的漕粮。
离了朕,他能有今天这個局面吗?
“如何个安抚法?”司马炽咬着牙说道。
王衍恍若未见他的表情,道:“豫州都督王康上表请辞,今缺督军一员,或可委以此职。”
司马炽神经质般地笑了起来:“邵勋既非宗室,又非外戚,年不过二十四……国朝可有三十岁以下的都督、刺史?”
众人闻言沉默。
年龄确实是他最大的硬伤。别说二十四岁了,哪怕三十岁的都督、刺史都没见过,无论你立下过多少功劳,在选官之时,年龄这一条就否了。
更别说仪容、风姿、出身等硬性条件了。
坚持这些,其实也是为了维护规矩。你不断破例,损失的是朝廷的威望,虽然这种威望已然所剩无几了。
总不能让邵勋娶个公主,然后以驸马身份出任许昌都督吧?
咦?你别说!伱还真别说!
王衍看不下去了,直接说道:“若放在两年前,臣亦以为不可。然永嘉四年以来,天下板荡,自封刺史者有之;未得朝命,擅自攻伐者有之;形同割据,不纳钱粮者有之。种种情形,历历在目。陈公督守漕运,屡破顽敌,可谓恭顺已极。有些规矩,该变通一下了。”
司马炽不言语,显然不愿。
王衍叹了口气,问道:“陛下可知东阳门太仓内存粮几何?”
司马炽茫然看了他一眼。
“若无漕粮运来,怕是很难支持到年底。”王衍说道。
荀藩、荀组二人也不说话了,唯有叹息。
若乏粮,禁军必无战意,洛阳军民要大量饿死。
“琅琊王睿上疏,直言周祖宣跋扈,已遣兵讨伐,寿春恐无粮进京。”王衍又道:“今唯剩广陵,便是苟晞劫夺漕粮之处。”
司马炽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邵勋恶人先告状,说苟晞劫夺漕粮,完全是胡说八道。
但王衍这么说,显然是要把苟晞的这条罪名做实。
既劫夺漕粮,还矫诏,不死何待?
司马炽只觉这是在“啪啪”打他的脸,按着他的头吃那啥。
“朝廷选官,自有法度……”司马炽弱弱说道。
王衍直接打断了,道:“或可由两位重臣表启,朝廷遣人考察,再授予旌节。”
国朝当官的路子很多。
太学和国子学是两条路子——只是有做官的资格,不一定能当上官,偶尔有些平民,绝大部分是士人子弟,特别是国子学。
州举秀才、郡察孝廉,又是两条路子,即州郡选举——大部分给地方士族分肥。
第五条是开府重臣选举,自行委任,多为公府僚佐。
下僚无须报备朝廷,上僚需朝廷允准,可转任外官,幕府僚佐可同时兼任朝官——王衍就曾以司徒身份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