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舍地看了一眼荆氏,转身离开了。
他也要去司徒府。
今日有要事相商,不可缺席。
王离开后,荆氏已是泪流满面,伏在案上哀哀哭泣了起来。
国舅在时,将她深藏府中,极少示人。但即便如此,她的名声还是传扬了出去,既精于音律,又天生丽质,美貌惊人,怎么可能不被人谈论呢?
国舅尚未及敛,尸首还躺在那里,刘舆、王便上门相争,丑态毕露。
这世道还有妇人的活路吗?
家中没有男人,就要被任意欺凌吗?
荆成、荆弘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荆氏哭了一会,渐渐去了悲意。
只见她站起身,稍稍擦拭了下眼泪,哽咽道:“将国舅入殓吧。”
“阿妹,你这是……”荆成有些不解。
“把灵柩带去广成泽别院。”荆氏坚决地说道:“我虽是音伎,也不愿委身如此无耻之人。去别院!广成泽山清水秀,国舅长埋于彼,想必会很欢喜。”
“这边的宅院呢?”荆弘问道。
“不要了。”荆氏说道:“别院那边什么都不缺,但行即可。”
兄弟俩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选择呢?只能走了。
司徒府内,“群贤”毕至,但却气氛凝重,半晌没一个人说话。
旱灾越来越严重了。
自春至今,雨水极少,最近两个月更是完全停了,禾苗干枯欲死,百姓愁云惨淡。
好在去年秋收后,有相当一部分田地种下了小麦,本月即可陆续收获。
在河水尚未完全断流的时候,在千金堨等陂池尚有存水的时候,朝廷乃至庄园主、坞堡帅们组织百姓挑水,夜以继日,竭力灌溉,愣是撑到了现在,力保小麦能顺利收获。
或许会有所减产,但绝大部分可收割入库,这无疑让人大大地松了口气。
二月初种下的粟就完蛋了……
禾苗生长关键期滴雨不下,且眼见着伊水、洛水快露底了,却不知如何维持到秋收?
想必那些没有听劝,未在去年秋收后种冬小麦的人是欲哭无泪了。
真的,这才五月初,仿佛就看到了秋天颗粒无收的悲惨情状。
日子还怎么过?
“天厌晋德”——这是一个最近仅在父子、兄弟、熟人间私下里流传,但却被很多人知晓的说法。
而且,这句话还有背景:司徒司马越欺凌君上,擅杀朝臣,倒行逆施,以至于此。
这话没人敢说,但真有不少人信,包括幕府僚佐们。
刘舆跪坐在那里,心思却还放在荆氏身上。
那脸蛋、那身段、那神气,让他心中痒得不行,恨不得现在就飞到王延府上,将美人搂在怀中,肆意爱怜。
王坐在不远处,悄悄观察着刘舆的神色,对军司王衍所说的话充耳不闻。
什么旱灾?关我屁事!又不是没水喝,没粮食吃,至于么?
死几個贱民而已!
大晋天下,人多着呢,要多少有多少,种地的人是怎么都不缺的。
倒是刘庆孙要和我争荆氏,这件事比较麻烦。他在司徒面前更受宠,不一定争得过他啊。
王忧心忡忡,双眉紧锁,愁容满面。
司马越的目光从他脸上扫过,暗暗点头。
王还是可以大用的,这般为主上担忧,忠心可嘉。
那边王衍已经说完了大旱的事情,顿了一顿。
幕僚们纷纷进言,多有夸赞王衍之语。
老壁灯心下暗爽。
旱灾日益严重,他的名声却渐渐大了起来。
很多人都知道去年朝廷行文司州诸郡,令种冬小麦,此事便是王衍一力推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