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没睡好, 又在破庙呆了一夜, 明檀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不少。
不过她没喊累, 稍歇了两个时辰,次日一早, 又跟着江绪一道去海边渔村, 打听桐港近些年海上风浪到底是何种情形了。
明檀先前分析过桐港的开港难处, 大差不差, 无非就是桐港本地过于贫苦,各类基础条件都有所欠缺,还有就是海上风浪凶险莫测。
其实前者只要朝廷愿意拨款,大力扶持, 穷乡僻壤想要改头换面也不算难事, 后者才是桐港能否成为下一个灵州港的关键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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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呢, 桐港这地方是真穷, 从里到外,从镇到村,穷得如出一辙不分你我。
海边渔村破乱不堪, 海水咸腥, 日头全无遮蔽,明檀掩着面纱,都觉得自个儿的脸被晒得火辣辣生疼。
江绪早先调过桐港的地方志, 桐港虽一直不甚富裕,但往前追溯两朝,也没差到这个地步。
桐港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还是应从太宗年间,桐港海坝年久失修,海潮溃堤说起。
海坝溃堤是大事,但只对盐场重地来说是大事,桐港这种小地方,溃堤也就溃堤了,上头官员不重视,依例往上报了报,没有下文便也无人追着要个下文。
溃堤之后,暴雨时节海潮大涨,海水倒灌,周遭农田被海水侵蚀,板结泛白,无法再继续耕种,随之而来的自是大面积的饥荒。
太宗年间的那场饥荒,逼得年轻人不得不出走家乡,年迈无力者留守,桐港日益衰败。
时至今日,桐港海坝也未修补,每隔几年便要决堤倒灌一回。
全州官员对桐港也从无关注,只觉得僻壤人稀之地,连路都不必多修,诸般种种,也无怪乎这地方穷困难脱了。
江绪与明檀在渔村一连问了几家,一提到出海就都连连摇头,直说海上风浪大,去了就是送死。
还有村民热心,和他们说起过往出海无归的例子。
以前村里有哪家的男人想出海挣银子,一去就是几年没回,全无音讯,前两年媳妇儿不等了,改嫁到了邻村,又生了个大胖小子,某回海潮冲上船只残骸,那媳妇儿认出船上物件便是先头男人的,还狠哭了一回。
这种出海遇难的事儿从前数不胜数,如今倒是少了,存着去海上挣银子心思的都想方设法去了灵州,留下来的多是些老弱妇孺和懒汉,打渔打猎,能混口吃食就成。
这些事儿猎户家的刘嫂也粗略说过,明檀耐着性子,又问了问海上风浪的具体情形。
可一问到这,村民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多是说海闹的时候电闪雷鸣,海潮翻涌,渔船一下子就打翻了了之类的,可吓人得很。
明檀不知想到什么,换了个方式问:“那大娘,你们家在这儿住了有多久了呢?”
住了有多久了?
大娘细细回想了下,忙热心道:“我娘家在隔壁村子,我男人家在这,两屋祖坟都在山上哩,祖祖辈辈也好几代了!”
明檀点点头,若有所思。
待大娘离开,两人继续往村边礁石处走。
明檀边走边思忖道:“虽然他们都说海上风浪大,隔几年还会海潮倒灌,可在这儿祖祖辈辈住了好几代,想来这风浪也没有他们所说的那么厉害。
“灵州港不是也有风浪么,喻大人还拿这事和你卖过惨,可我在灵州之时套过知府夫人的话,似乎只要船队经验丰富,能准确观测海上天气,还有船只建造上多下些功夫,出海也不是难事。”
江绪“嗯”了声,负手立在礁石前,远眺道:“海潮倒灌乃决堤所致,沿海之地多有此灾,灵州港若无坚实堤坝,一样也逃不过,只是不是海溢即可。”
“海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