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宫殿里, 烛台静静的燃烧着,丝丝缕缕的血腥气从厚重的门扉里渗透出来。
“谢萦怀, 你弑君夺位不得好死!”满头珠玉金钗的女子伏在床榻前,怨愤的眼盯着一步一步走到近前来的谢萦怀。
谢萦怀腰间金刀已经离鞘, 暗红色的血从剑尖一路滴到女子的身旁。
躺在龙床上的老者奄奄一息,地上打翻了一碗□□,漆黑的药汁沾在女子纷叠的裙袂上,仿佛极其美丽的皮肤上生出了暗色的疮疤。
“姑母。”谢萦怀抬起眼来,狭长的黑眸中黑色的情绪翻涌不休。
女子抓着龙床上老者的手,期望他像生前那样给自己庇佑,“当初我便不该顾念着同胞之情, 听了你爹的话, 把你给放回去——我当时就该在你还在宫里的时候,把你给杀了!”
谢萦怀的唇畔酿出一抹凉薄的笑意。
“你笑什么?!”谢萦怀明明是温和的长相,却因为那一笑而横生出许多鬼魅之感。
“笑姑母你好没有心肝,好会颠倒是非黑白。”谢萦怀道, “我爹多年前就叫你害死了, 你找个冒牌货,藏在我身边监视我——是当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么?”
这种隐秘被说出来,女子一时惊诧的说不出话来。
谢萦怀……知道?
“你既然知道你爹死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装作不知道?
“这不是为了成全姑母么。”和爹一母同胞的姑母,为了自己的能蒙受皇上恩宠,替自己的子嗣扫平障碍, 不惜害死弟弟,还寻了一个擅长易容的人,来欺瞒少不更事的侄儿,“我这些年,在临安的一举一动,姑母可都看在眼里——上回我入宫时,你不是还和我说,怎么我越长大,越庸碌无为。”
女子看着谢萦怀那目光,身子一软,竟半身瘫倒在了床上。
当年因为皇上一句戏言,说要立谢萦怀为储,当时只有她诞下子嗣,所以便急急的想要借别人的手害死这个侄儿,没想到邑宁侯听到这个消息,来宫中恳求她,她当时在宫中不受恩宠,知道皇上忌惮自己的弟弟,于是就借了这个借口,害死邑宁侯以媚上。后来在谢萦怀离宫时,又寻了一个和邑宁侯长相有几分相似的人,充作邑宁侯——当时她想,谢萦怀年纪尚幼,又在宫中久住,和邑宁侯不亲近,应该察觉不出来。自己此举一可以在皇上面前显示自己的忠心,二来可以安抚住自己的侄儿。
只是没想到,当时年纪尚幼的谢萦怀,已经能如此隐忍……知道一切,还在临安蛰伏了这么多年。
谢萦怀抬起手中长剑,剑尖儿上那一滴殷红鲜血吧嗒一声落了下来,落在女子的眉心。
“我如今能继位,还是多亏姑母这些年,替自己的子嗣铺平道路,铲除异己。”谢萦怀道,“如今姑母的儿子命途多舛,即便姑母心机深沉,他最后还是落了一个被废的下场。”
亲子储君之位被废,是这女人心中的痛。更痛的是,她知道皇上是刻意以她的孩子,来促使子嗣相争。
谢萦怀的剑越过女子的面颊,指到龙床上老者的脖颈间。
老者浑浊的眼在这一刻又陡然清明起来,“谢萦怀,我看错了你……”这些年谢萦怀隐忍不发,顽劣不堪,他便以为,这当初争夺帝位的旁支,已经不足为惧了。没想到……
“若不是你逼我,我也不会起兵谋反。”谢萦怀当初也确实想要放弃。
他爹已经放弃了,所以至死也没有兴兵作乱,他在临安,也确确实实沉溺在脂粉堆里,是邑宁侯府那个假货,一遍一遍的提醒他,他遭遇的一切。而皇上后来几次胁迫他交出免死金令的事,已经叫他凉透了心。
“你打的是清君侧的名号,用的是令狐胤谋反的托词,倘若有朝一日,我三子归来……”老者哪里甘心。
剑尖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