掣着了李绮,是大家公贺一杯,自饮一杯。遇李纨、李纹、邢岫烟、薛宝琴,各对饮一杯。江仲吉掣着了柳五儿,是大家公贺一杯,自饮一杯。遇宝玉、芳官,对饮一杯。遇林之孝家的,当受罚一杯,俯首低眉,安坐不动。
江仲吉看了笑道:“只要盼着章秋谷不是林之孝家的,我就不怕了。”
临了儿,章秋谷吃了一杯令酒,伸手掣了一枝出来。大家看时,只见刻着道:
探春轻盈二八,正当瓜字之年;霹雳一声,飞出巨灵之掌。明明如月,婉婉当春。东风红杏,移来上苑之花;凤阁鸾台,嫁得金龟之婿。得探春者,公贺两杯,自饮一杯。有功名者,与探春对饮一杯。官至一二品者,与探春对饮合卺双杯。遇宝玉、宝钗、黛玉,对饮一杯。
章秋谷看了笑道:“这真真是作法自毙了。”
座中的几个客人,都是江苏候补官,黎军门又恰好是水师提督,秩居一品。
章秋谷只得和众人对饮一杯,又和黎军门对饮两杯,笑道:“我这个令官做得太吃亏了。”
章秋谷过了令,便是方小松的史湘云,座中止有章秋谷和黎军门两个酒量大些,便三个人大家照了一杯。
又轮着杨安之的薛蝌,大家公推黎军门和方小松两个是有贤内助的,两个人便吃了一杯。
第四个戚珍三的薛蟠,大家说杨安之和江伯临有些惧内,要他们两个人吃酒。他们不肯吃,便也只得罢了。
章秋谷便拿起席上的酱油碟子来,倒了满满的一酒杯要戚珍三吃。
大家都望着他笑。
戚珍三皱着眉头勉强吃一口,几乎要吐出来,便道:“我情愿多罚几杯酒吧,这酱油委实的难吃。”
大家听了,又都笑起来。
章秋谷哪里肯依,说道:“酒令严如军令。你一个人不遵令,别人就都要不服令官的号令了。”
戚珍三没奈何,只得咽着气,把一杯酱油吃了下去,众人看着笑个不停。
第五个黎军门的柳湘莲,习武的人只有章秋谷一个,便吃了一杯。
黎军门又走过去,在戚珍三背上轻轻的打了三下。
第六个轮着陆善卿的夏金桂,大家都知道章秋谷和杨安之、方小松三个都是有外遇的,逼着他们都吃了一杯。
戚珍三便走过来,恭恭敬敬的敬了陆善卿三杯。
陆善卿笑了一笑,被章秋谷罚了一杯,说要作怒容,不准嘻笑。
戚珍三的酒敬过了,便该陆善卿去敬杨安之。
陆善卿作难了一回,知道强不过去,只得斟了三杯酒,笑盈盈的走到杨安之身旁,拉着他的手,把酒杯放在杨安之唇边。
杨安之果然作出怒容,推开不饮。
陆善卿又把第二杯酒送过来,斜着眼睛钉了他一眼。
杨安之只不开口,坐着不动。
陆善卿便取过酒杯,刚要吃时,章秋谷在旁说道:“你这个眉语要好好的做,做得不好是要罚的。”
陆善卿把双眉一动,望着杨安之把眼睛飞了一转。
章秋谷看了,不觉喝一声彩,大家也都叫起好来。
这一席酒一直吃到日色平西,酒令也行了四五转,闹出许多笑话来。
大觉都十分高兴,尽欢而散。
章秋谷和方小松将客人逐一送走,一同回到偏堂。
方小松问道:“你这个酒令做得着实是有趣,如果能流行起来,倒是不失为一个很有趣的玩法。”
章秋谷笑道:“我本来是帮朋友一个忙,却是没什么想法的。不过看今天大家玩得尽兴,倒是觉得推广出去也未尝不可。”
俩人又闲聊了一阵,方小松不无担忧地说道:“如今的官场,大家都是得过且过。那些案子的复审,你也不必这般较真,会得罪人。”